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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星然不是那種不分場合黏著羅晏的人,你別被林運那小子給帶偏了。」季君昱調侃著,他先前也沒發現林運是這種八卦的角色,居然意外地有些細緻。

    越城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距離這裡很近,他們開車往那裡去只需要不到十分鐘。一附院也是越城最好的腫瘤醫院,每年都有醫學界的新鮮血液從越城大學源源不斷地往這裡傳輸。先前陳星然就想過要考越城大學的醫學系,不過孩子的理想總是多變,最終結果如何,他們心中也沒有答案。

    車子在瀝青路上飛馳而過,市道周遭的石子也跟著車輪的痕跡蹦了起來,在逐漸陰沉的夜空里看得並不清楚。天有些涼,隱約的濕氣讓衣服有些黏黏的,怕是要下雨了。

    醫院永遠不會沉寂,病患讓這棟大樓處於絕頂繁華的時刻,只不過在這繁華之中,痛苦哀嚎總要比歡笑多得多。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鐵皮門上顯得莊嚴而不近人情。羅晏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用手輕輕捂著臉。他額頭上的傷包紮過了,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看起來,他的臉色蒼白極了,隱約冒出來的胡茬讓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他的眼神有些木然,直愣愣看著前面,眼底總是能看到一些濕潤的水花。

    「老羅!」

    「老大!」

    兩個人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許四季在看見羅晏的一瞬間,幾乎是跑著撲上去的。她蹲在羅晏面前,仔仔細細檢查著羅晏的身上,除了額頭上那處明顯的傷痕之外,他的左側胳膊似乎受了傷,以一種難受的姿勢架在那裡。

    「你沒事就好。」許四季哽咽著,憋了那麼久的眼淚在看見羅晏蒼白的臉時,一下子涌了出來,落在羅晏的軍綠色褲子上,變成了一塊又一塊墨綠的水漬。

    羅晏看著她這副樣子,一時之間心疼極了,用右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嘆了口氣,「哭什麼,我這不是沒事嘛。一切都還順利,證據也都在。」

    「證據哪兒有你們重要!大家都沒事吧?胖頭魚呢?小四呢?」許四季抹著眼淚,一抽一抽的也不忘問一問同行的隊友。

    季君昱畢竟腿上有傷,比不過許四季這個飛毛腿。他儘量快步走到羅晏面前,順手把許四季提了起來,讓她安生坐在長椅上,這才笑著看著羅晏,說道:「福大命大,暗示咱們任務成功。」

    「君昱,等會要麻煩你把地下室那些證據整理一下,先交給韓佑保存著,明天我去審聞子晉,之後再認真看那些東西。」羅晏揉了揉太陽穴,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前面說,生怕自己給忘記了。

    季君昱點點頭,覺得眼前這位簡直是個工作狂。

    「手術中」的燈還在亮著,看得季君昱有些心慌,他猶豫片刻,還是小心問到:「裡面是誰?」

    他怕聽到任何一個自己熟悉的名字,但是畢竟炸藥爆炸,樓宇崩塌,暗中潛藏的危險不分關係不看名字。

    羅晏的喉結動了動,表情有些痛苦,他咬著後槽牙,眼圈微微泛紅,強裝鎮定地說道:「星然。」

    「什麼?」許四季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直接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由於起得太猛了,眼前一黑,直直摔了下去,用手強撐著椅子才坐穩在這裡。

    想到林運先前的話,季君昱總覺得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他很想就此追問,將這些事情問清楚,為什麼陳星然會和羅晏一起出現在地下室?為什麼陳星然會被送進了手術室?那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是他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問出,只是說到:「沒事的,我們陪你一起等。」

    他甚至不敢去問,星然進去多久了。

    「我們站在二樓門口那裡,本來已經打算離開了,一部分兄弟也已經撤出去了——忽然爆炸了,我下意識往門口跑,但是這座房子年代太久了,木質老化,房梁朝著我砸了下來,星然……撲了過來。」

    羅晏哽咽著,兩個人的行動都是下意識,訓練有素的他原本有很大可能成功撤離,但是陳星然沒有受過訓練,在危險降臨的時候,他的下意識反應就是保護好羅晏。

    他撲上去將羅晏推到了安全的地方,房梁卻直直朝著他的後腦勺而來,在他跌倒的一瞬間將他狠狠拍在地上,後腦勺和脊樑被房梁砸中,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隨後就昏迷了過去。等到羅晏站起來去拉他,這棟房子已經搖搖欲墜,朝著下面陷了進去。

    失去意識的陳星然被房梁死死壓著,根本無法動彈,可是時間耽誤不得,不過幾秒鐘,地板已經開裂,有些地方早已經坍塌下去。門外衝進了支援小隊和消防,大多數人朝著最危險的地下室衝去,不知道是誰幫著羅晏將房梁挪開了些,讓羅晏能把陳星然抱到救護車上。

    羅晏只是額頭受了點皮肉傷,左臂在下意識抵擋和後面用力抬房梁的時候扭到了,他將陳星然抱在懷裡,小孩一點也不重,分明都是一米八幾的准大學生了,身上卻好像沒幾兩肉,抱起來還有些硌人。他看著這人的蒼白的臉,像是睡著了一樣,他一聲聲喊著「星然」,卻只能看著猩紅的血液將擔架上的床單一點點染紅,陳星然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

    奔跑的人把陳星然抬著送去了手術室,羅晏被推開在門外,鐵門很厚很涼,貼著它的身子也變得冰冷十分。聽不見裡面的聲音,不知道裡面的情況,只有一個殘忍的「手術中」的白燈,像是打算宣判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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