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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可當他看見巫淵為他義無反顧跳進了冰冷的易水河裡,喝醉了哭著說喜歡他,好像那些顧慮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就是一條命嗎,他沒什麼怕的。
可他不能讓羅晏跟著自己擔心,只好嘟囔著:「好好好,羅媽媽,你的寶貝君昱都知道啦。我長大了,能自己保護好自己了,你別擔心。我多蹦出來的幾年可不是白活的,巫淵最後肯定得栽我手裡。」
羅晏知道這人只要遇見了不想聽又不得不聽的話,就會故意說這種混帳話,只好無奈地交代了幾句,並且讓季君昱在路上注意點安全,畢竟現在他們已經成了聞子晉的眼中釘,羅晏總是懸著一顆心。
「小昱,老大說了啥?」許四季開車分了神,等著紅綠燈的時候,連忙把臉湊過來問了一句。
季君昱戳了戳她的腦門,讓她看好前面的路,說到:「老大打來電話,說不放心你開車,怕你讓咱倆栽水溝里。到時候浪費了警力,就拿你是問。」
許四季生氣地瞪了一眼季君昱,抱怨道:「不能對女司機存在偏見,這是不對的。」
季君昱樂了,「別混淆概念,我是對你存在偏見。」
許四季氣不過,看著燈一換成綠色,立馬狠狠一踩油門,帶著季君昱飛了出去。好在季君昱把安全帶扣得嚴實,要不然准能被這人從窗子裡扔出去。
唐懿清去世之後,骨灰被安置在了越城市公墓里,公墓建在郊區,駕車也得好一會兒才能到。
許四季領著他往裡走,公墓里很安靜,就算是在周末來的人也並不多。人死了就沒了,對許多人來說,掃墓這種儀式感很重的行為,他們只會在清明節的時候來一趟,不是那種深植於心底的思念,便不會讓他們在匆忙的生活中慢下來一點,來看看這些早就化成一抔黃土的人們。
許四季就是那個異類,她每年都記得唐懿清的祭日,記得那年可怕的屠殺中倒下的男孩,就算最後說那人也並非善類,她依然會希望下輩子他能好好的,不要再被當成槍使。她的心眼很小,可是莫名其妙就住進了好多好多人。
「唐懿清沒有孩子嗎?好像從來都沒見過。」季君昱對這位早就離去的前輩沒有什麼了解,只在元磊和許四季的口中聽到過。
唐懿清在得癌症去世的前幾年就退居二線了,到季君昱進入市局的時候,唐懿清已經病重離開市局了,他確實沒和這人接觸過。
許四季苦笑著,蹲下把唐懿清的排位擦乾淨點,將買來的吃食一樣一樣擺在上面。季君昱學著她的樣子,用袖口將上面的浮灰抹去。他沒了雙親,雙親又沒有墳墓可以祭拜,這麼些年來,他對於掃墓這件事情竟然是完全陌生的。
如今奉行環保,早就不允許在公墓里燒紙錢、燒衣服了,許四季跪在地上對著唐懿清的排位拜了三拜,權當是給天地銀行的負責人打過招呼了,讓他們在那邊多幫襯點老唐,沒事就給他發點錢花花。
等這一套儀式完了,許四季才直起了小腰板。
「老唐他有個閨女,」她看向了季君昱,回答了他早前問的問題,可她的表情卻不像是開心,「如果她還活著,應該比金水姐還要大點。」
「如果……還活著?」季君昱聽懂了她的話,心裡猛得一驚。他只當是唐懿清得病去了,卻沒想到唐懿清唯一的女兒居然也已不在人世。
許四季點點頭,她之前把唐懿清奉為偶像,她爸又人脈廣,打聽來這點消息輕而易舉。
「他女兒得了血癌,就是白血病,當時咱們這裡不好治這種病,他妻子就帶著孩子到處尋醫,一度跑去國外求醫。他工作在身,有時候抓犯人審犯人就是很久,總是說他對不起他的妻女,只能趕緊掙多點錢,給女兒的病看好。」
許四季垂下了眼帘,靜靜看著石碑上刻著的「唐懿清」三個遒勁有力的字。好像這個人才剛剛離去,好像他審訊完犯人,蹲在審訊室門外因為女兒病情惡化而崩潰痛哭,還是昨晚的事情。
一轉眼都七年了。
他女兒也離開十六年了。
臨終的時候,一個十四五歲大的孩子,居然瘦成了一副骨架,皮包著骨頭,蜷縮在病床上只有小小的一塊,早就只剩下一口氣吊著。咽下這口氣,就變成的輕飄飄的風箏,一去不回了。
「其實當時我們都覺得,前輩的病可能和他女兒的死有關,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歸是痛苦的。」許四季最討厭這些生離死別,可又沒辦法避開。人永遠逃不過時間,而生死早就和時間簽訂了盟約。
那個女孩分明是帶著愛降臨在這個世上,可生命里摻雜著頑疾,在世間苦苦掙扎十餘年,最終還是死在病痛中。
季君昱擰著眉頭,他不是冷血之人,也為這一家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哀。可他在聽見這些時間點的時候,心裡總是忍不住注意、去盤算,不禁感到一陣心驚膽戰。
唐懿清的女兒被診斷出血癌的時候,正巧是季國平出事的那年,而唐懿清的女兒去世之後,聞子晉的力量就開始頻頻作亂,滅口當年的有關人員,與周格由聯手逐漸走向敵對。也是在這個時候,周念作為一個質子,被聞子晉抓到了自己手中,促成了周聞兩方短暫的平衡。
當然,最後這方天平的倒塌,以聞子晉的大開殺戮為引。
「四季,唐懿清在給女兒治病的時候,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