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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這邊還沒等羅晏說話,龐宇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念叨著「我來晚了」,就蹲在羅晏身邊大喘著粗氣,讓邰英凡換上了審視的目光。羅晏不動聲色地將老人叫了出來,三人一同走到了一旁的空教室去。

    邰英凡雖然上了年紀,但腦子清楚,身體也硬朗得很,除了那一頭花白的髮絲暴露了她年歲已高。她被返聘來越城一中當生物老師已經有好多年了,她本來就是師範學校的醫學生,當初就打算當老師,誰知道好友杜筠說自己有個醫院,讓她去那兒當醫生,她乾脆辭了這邊的教師工作,拿起了手術刀,成了一位臨床醫生,一工作就是幾十年。如今,說是避禍也好,說是圓夢也對。

    可她沒想到,眼前這位面生得很的小伙子,居然說出了杜筠的名字,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只不過剛安穩了八年的日子,如今又掀起了波浪。她站在船頭,快要被裹挾進去了。

    「杜筠啊杜筠,你倒是溜得快。」邰英凡搖搖頭,在羅晏和龐宇的臉上飛快地掃過,好像沒什麼要打量他們的意思,只是把視線落在了龐宇放在桌子上的警官證上面,怔怔地看著,說道:「你們說的對,我的確見過季國平。我老了,也沒什麼顧慮了,你們問吧,我和老杜一直在等著你們呢。」

    第120章 接手者

    邰英凡打量著眼前這個孩子,試圖從他身上看見一些熟悉的影子,可她看來看去,渾濁的眼裡都泛起了微微水光,也沒能看出一點故人的痕跡。

    羅晏從老人的神色里察覺到了什麼,只是微微頷首,說道:「前輩,我不是季國平前輩的兒子,他的兒子是我的好友,因為要避嫌所以沒辦法接手這些,您有什麼要說的都可以和我說,不必有任何顧慮。」

    邰英凡笑著點點頭,將前額的碎發往耳後別了別。她和別的老人不同,沒把自己的頭髮剪短,依舊留著快要及腰的長髮,白髮中很少有銀灰雜色。她將頭髮挽了個髮髻,垂在後腦勺處,看起來優雅極了。

    「那得有三十年了,我在杜筠那個療養院裡也當了好幾年的醫生,有一天杜筠神神叨叨地把我拉到了一旁,說要給個特殊的人做手術,他放心我,讓我來。」邰英凡嘆了一口氣,這些事情壓在她心裡也壓了三十年,她謹守諾言,快把自己悶出病來了。

    「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人應該就是季國平前輩,對嗎?」

    邰英凡抬眼看向羅晏,又掃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的龐宇,點了點頭。她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泛黃褶皺的回憶忽然變得鮮活,猛得一下子躍到了她的眼前。

    「我和杜筠是老朋友了,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季國平,他傷得很重,下半個身子幾乎全被燒傷了,腳趾被迫截肢,肚子上腿上一塊好皮都找不到,人還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氣吊著。老杜說只要能救活他這條命,破點相沒關係。雖然說現在療養院被小金水打理地風生水起,但是當時醫療條件根本比不過幾所公立醫院,他傷得又那麼重,我不理解為什麼他會來我們這裡。可是老杜和我說,除了我們幾個之外,不能有別人知道他還活著,誰都不能。那時候我才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邰英凡皺了皺眉頭,可隨即整個面容舒展開來,不去觀察那兩個後生的反應,只是感覺自己憋了幾十年的一口氣,終於長舒出來了。

    龐宇看了一眼羅晏,在得到了羅晏的授意之後,他才試著問到:「老前輩,當時在場的,是不是還有一個女人?」

    「對。」邰英凡眼睛一亮,幾乎是同時回答出來的。她的身子向前傾,胳膊撐在桌子上,說道:「那個姑娘生得水靈,大眼睛雙眼皮,是十里八鄉都數得上的俏嬌娘,好像說是叫……楊園,園園。就是她把季國平給送來的——我還有照片,我家裡叔伯是給別人照相的,當時碰巧來了療養院,偷著給我拍,正巧把園園給拍上了。」

    那時候杜筠已經說了這件事情不能被別人知道,她怕這張照片會壞事,趕緊把底片從叔伯那裡討要了過來,這麼多年一直藏在自己家的箱底里,除了自己和那位早已經駕鶴西去的叔伯,就沒旁人見過了。她思襯著等回去就把這張老照片給找來,托兩位後生把照片拿給季國平的兒子看看,畢竟這張照片,記錄下的是這孩子不曾見到過的父母模樣。

    「後來,季國平醒了,那些燒傷沒要了他的命,我們也都以為沒事了。可是不久後他們又回來了,季國平的腦子出了問題,炸藥的威力太猛,把他的前額葉給撞壞了。當時我們的醫療水平根本治不好這病,就算是放到現在,也很難很難治療,只能是將就治了一段時間,園園就帶著他走了,我也沒再見過他們。」

    這些和羅晏了解到的並無出入,可也沒有更多的信息。他斟酌了一下,還是問到:「那杜老爺子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兩位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邰英凡點點頭,「這事之後,杜筠讓我務必三緘其口,誰問都不能說。但是我想著,我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給人做了手術,我纏著他追問了一年多,他才和我說了實情。他說,那個季國平就是原本該死在爆炸里的叛徒,但是,這件事情有兩點不對。」

    「其一,他沒死在那場爆炸里,其二,他不是叛徒,是被冤枉的。」

    當時邰英凡並不相信,畢竟這種明目張胆陷害警察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滿腦子都是自己救了一個早該死去的「通緝犯」,心慌得不得了,也明白了杜筠當時和她說的:要給一個特殊的人做手術。她在這邊心煩意亂,杜筠卻告訴她,只要過段時間有人來問她這事了,就說明杜筠的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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