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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劉雲豪看著自己的細胳膊細腿,他們都要比這個年齡正常的孩子瘦弱許多,他們沒有父母關照著,沒有爺爺奶奶疼愛著,當時政府的撥款無法給予他們錦衣玉食的生活,勉強維持溫飽,那扇門裡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們一回去就和溫轍說了這事,溫轍仰著頭,天真地問到:「那我是不是就能去讀書了?讀高中,上大學。」

    福利院裡很多孩子都只能在很一般的學校上完九年義務教育,初中畢業就去外面打工,補貼生活,很少有人能讀完高中,更別說大學這個奢侈品了。他們許多人都是嚮往知識的,嚮往那些被父母供著在大學裡徜徉著的人們。

    劉雲豪點點頭,握緊了溫轍軟乎乎的小手。

    後來他們三個過去了,很幸運的是三個人都被選上了。他們就坐在那個溫暖明亮的小屋子裡,被暖風吹著,溫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腳丫興奮地晃蕩著,手一伸就能拿到一旁果盤裡琳琅滿目的小零食。

    一個年輕人穿著正裝,身姿挺拔地走到他們面前,打量著他們,好像在挑選著什麼物件,滿意地點了點頭。兩個弟弟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之中,劉雲豪卻覺得心裡沒底,問了句:「我們被選上以後要幹嘛?」

    「讀書、學習、為公司工作。」那個男人露出溫柔的笑,絲毫沒有架子。他好像是見劉雲豪還心存不安,接著耐心地解釋道:「我們是澤昇集團的人,我們周總宅心仁厚,在恆港福利院投資,專門挑選一些有潛力的孩子重點培養,以後可以進入澤昇,為澤昇工作。」

    不知道誰喊了聲「聞總」,年輕人連忙趕了過去。

    那時候的劉雲豪以為這就是大慈善家們的生活,他心裡懷揣著雀躍,連聲道謝著。平安喜樂地長大,以後還能進大集團里工作,這在當時看來,簡直是一種奢侈的榮耀。

    流傳下來的舊衣服變成了定製的新款、大鍋米湯變成了精緻便當、村鎮裡的小學校變成了越城最好的貴族中學……他們讚頌著澤昇和那個素未謀面的周總的豐功偉績,度過了最愉快的日子。

    可是天上沒有掉下來的餡餅,這是永恆的真理。

    第106章 徐賀鳴的當年事

    被資助的孩子們一天天長大,事情也就逐漸露出了它原有的面貌。

    抱著單純美好想法進來的這些人,早就無法逃離出去了。

    「不是說好了嗎!」徐賀舒壓抑著聲音,他的喉嚨都在抖,胸腔里抑制不住發出難忍的哀鳴聲,「你說過這件事成之後我就可以走了,我哥找到我了,我要回家!」

    那邊,男人坐在辦公桌前,似乎在低頭看著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嘲諷的意味:「澤昇花錢把你們養到現在,你們也該報答了。」

    徐賀舒瞪大了眼睛,握緊了拳頭的手不斷顫抖著。他的語氣中夾雜著不可思議,質問的聲音未經思考就從嘴裡說了出來,「我不是已經成為澤昇的牲口了嗎?我做的還不夠嗎?我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足夠讓我死一百次,這還不夠嗎!」

    「最後一件,做好了,我就放你離開。」男人抬起頭看著他,赫然是聞子晉的那張笑臉。

    皮笑肉不笑,溫和中總是帶著一絲算計的意味。

    徐賀舒遲疑地看著他,這樣的承諾聞子晉模模糊糊給了他很多次,但這還是第一次把話說的這麼清楚。他們被當成一群死士培養,學習犯罪、學習殺人、學習自己抹去自己行動的痕跡……

    溫轍確實進了越城名副其實的貴族學校,接受著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教育,但是這一切是用自己餘生的所有清白以及生命換來的。他們一旦暴露,聞子晉很可能會立刻選擇捨棄他們,以求自保。這種事情徐賀舒見到了太多,聞子晉笑著捅人刀子的殘忍模樣仍刻在他的腦海中。

    可他沒別的選擇,只能像個賭徒,把自己最後的籌碼全部壓在上面,只為了求一個全身而退。因為他還有家,有一個一直在找著自己的家人。

    他拿到了一個名單,上面寫著越城五中四個學生的姓名,他們的父母或是高官、或是富商,徐賀舒隱隱猜測這些人擋了澤昇的路——握在聞子晉手裡的那半個澤昇。

    他還沒給出答覆,只聽見聞子晉的笑聲,「你以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嗎?」

    後來,他敲響了劉雲豪的門,這是和他一同來到這個地方的大哥,也是他最終可以求助的人。劉雲豪答應幫助徐賀舒完成這最後一個「任務」,就在越城五中上學的溫轍也執意要幫他脫離苦海。

    他們是一起來的,這份所謂的兄弟情義,讓他們難以割捨。

    扭曲的價值觀之下,強求自保的人不得不朝著那些溫室中的金絲雀下手了。殺死那些人,就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條命,何其殘忍的辦法,可在徐賀舒看來,居然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血染紅了越城五中高三的走廊,天邊的火燒雲發出耀眼的光,鋒利的刀尖向前刺去,溫轍倒在了地上。崩潰的劉雲豪一連刺傷了多個師生,被警察當場抓獲,最終判處死刑,而他在最終時刻也沒供出徐賀舒。

    徐賀舒跑了,他在一片混亂之中再次跑到了聞子晉的勢力之下,被狠狠扼住了喉嚨。

    「賀舒被迫整容、逃竄、流亡……我幫不了他什麼。我自責當時沒能帶他一起離開,而是讓他一個人承擔了那麼多。」徐賀鳴皺著眉頭,看著漆黑房間裡,繃直了身體坐著的季君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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