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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心疼」二字對於現在的他實在太過陌生,只能從回憶里一遍一遍品嘗回味。
他忽然笑了,說道:「警官們肯定對昨天那場爆炸很感興趣,但是我想要先交代我做過的那些,殺人、放血、拋屍、煮骨的惡劣事跡。」
季君昱皺了皺眉頭,有些乾澀的眼睛還是看向了程冬。程冬仍是一臉雲淡風輕,好像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那你為什麼要殺死那些女孩,又為什麼要取出孩子。」
程冬笑了笑,將身子前傾了過去,把手銬放在了桌子上,發出「叮噹」的清脆聲響。他好像思考了很久,這才說到:「因為她們……懷孕了?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看見她們,我就想到了我的夏夏,她死的時候,我們孩子也差不多這麼大。」
他的眼神中溫柔逐漸代替了疑惑,在隱隱的淚意之間不斷擴散。
「我好想讓她們的另一半感受一下我的痛苦啊,那種錐心刺骨,那種生不如死。」他的眼眶一點點變紅,幾乎是緊緊咬著牙,才將這句話說出。
真正的痛苦被掩藏於白布之下,好像根本不會隨著時間而變淡。他不是沒有想過隨著吉夏一起走,可他總覺得活著,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才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
季君昱聽著這人說出的話,脖子上的青筋都被氣得暴起。他的憤怒被藏在克制之下,努力用最心平氣和的語氣問到:「就因為這些,你就要殺死那些女孩嗎?」
「可是她們不痛苦的,」程冬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茫然,「她們死的時候沒有痛覺,感受著自己的血液一點一點離開身體,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一點都不疼。夏夏走的時候那麼疼,她們一點都不疼,一點也不痛苦,我……我還不夠仁至義盡嗎?我對她們還不夠好嗎?她們的血流進花叢中,伴隨著根莖生長,伴隨著鮮花盛放,這還不夠浪漫嗎?」
季君昱發覺自己根本不能和程冬進行正常的交流,他的內心早已經被長期的壓抑和罪惡而扭曲,甚至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他失去了自己的摯愛,就想要讓別人也一起來感受一下,這種在痛苦中掙扎的滋味。
程冬搖搖頭,似乎在笑,眼中卻全是諷刺,「可是我沒想到,除了柳曉喻那個沒出息的丈夫,其他人的如意郎君居然一點也不痛苦,那麼短暫的悲傷。」
他的語調驟然升高,帶了點歇斯底里的意味在:「他們的愛人死了!居然抵不上自己受那麼一丁點傷來的痛苦!我從一開始就殺錯人了,哈哈!」
「程冬,你冷靜一點!」羅晏打斷他的演講,試圖將他拉回正軌。
程冬很快安靜了下來,卻擲出了一道驚雷:「不過他們現在應該體會到痛苦了,林雪那個對象胳膊估計廢了,刀上有毒,至少沒辦法再舉起相機了——這些我沒告訴你們那些人,只是說想去看看他,是我擅自行動了。」
「至於那個在醫院躺著的,不死應該也廢了,沒辦法出去和美人喝花酒了。」
季君昱這下子徹底確定這人就是一個瘋子,不再嘗試和他辯解,只是將這些記到了口供之中。這場鬧劇,這場可怕的報復社會行為,他們覺得毛骨悚然,可程冬卻覺得這是一場盛大的告白。
「你們知道夏夏了吧?吉夏,我的未婚妻。」程冬甚至不等季君昱去問,就忍不住搶在他之前開了口。
季君昱點點頭,他曾一度懷疑吉夏的死與此相關,與程冬相關,他一遍一遍核實當初程冬的不在場證明與時間線,直到再一次將程冬排除在這一場意外之外。他以為這一案是程冬喪心病狂的一次發作,卻不曾想,這一切其實是由那一場意外而引發的,惡性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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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還是沒能卡到12點前
第81章 故事
筆尖摩擦著粗糙的紙面,寫下潦草的字跡,沙沙的聲響在小小房間的牆壁上不斷碰撞,隨著程冬演講般的自述,還原出一個荒誕無稽卻殘忍異常的案子。
這一案居然和許四季最初的說法差不多,就是一場漫無目的的隨機作案。那些女孩笑起來很美,撫摸肚子的那一刻臉上浮現過幸福的神色,說要打胎的時候曾猶豫過……這一切都成了程冬動了殺機的理由。他套取女孩們的住址,摸清住所周圍的監控分布,在多次的踩點之後,終於實行了行動。
就在他哥哥曾租下的那棟房子的地下室中,他鋪上厚厚的一層塑料布,將麻醉過的女孩拖到塑料布上面,一點一點劃開她們的肚子,任由血液隨著設定好的軌跡流入桶里,冷凍在樓上巨大的冰櫃裡。韓佑帶著人去到了別墅的第三層,在那裡發現了三個大冰櫃,裡面的血跡仍依稀可見。
「你哥哥……也是你動的手嗎?」
程冬聽著季君昱的問題,咧著嘴笑了出來,「他的失蹤可是跟我沒半點關係,不過他究竟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程冬從心底里並不認可這個哥哥,他自小在福利院裡長大,和無數個年齡相仿的孤兒成長至幾近成年,這才回歸到「原生家庭」之中,他與這個哥哥並沒有太多感情。徐賀鳴失蹤之後,他也象徵性地找過,但是他不能報警,又懷疑是「那些人」的把戲,只能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隱藏起來,以一個正常人的樣子,用程冬的身份苟活。
人被什麼保護,就會被什麼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