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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家的味道濃郁,縈繞著這塊土地。

    「那我走了,林運哥,你路上小心。」陳星然拿上書包,打開了車門。

    「星然。」林運忽然喊住了他,「並不是所有感情一定要有回應,就像你四季姐,最後也不一定要選擇我。」

    陳星然對上了這人的眼睛,慌亂地捏了捏自己的書包,不知道該給出什麼回答。

    「好好學習吧,哥等你考上好大學,也算是彌補我的遺憾了。」

    林運朝著小孩擺擺手,忍不住笑了笑,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許多,和陳星然剛看到他時變得完全不同。

    最珍貴的感情就算靜靜躺在心底,也能帶來最苦澀的甜蜜。

    可陳星然不願意。他沒林運那等豁然,他不願意得不到回應。

    這一晚,陳星然任性地睡在了羅晏房間的床上。

    其實在他小的時候,經常抱著枕頭站在羅晏的門口,探出了小腦袋,用軟軟的聲音奶聲奶氣地問到:「我今天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嗎,小叔,我害怕。」

    最後結果自然是可以,羅晏心軟把他放了進來,抱著這個小糯米糰子一夜安眠。

    男人的身體堅硬卻溫暖,多少次以這樣的姿態進入陳星然的夢中,連傷疤都帶著滾燙的愛意。

    後來等他再大了點,「獨立」二字刻在了他的心裡,所有的親昵都要帶上一些分寸,他被困在那一隅天地,進退不得。

    可今晚他就要躺在這個空蕩蕩的床上,將頭埋進了帶著羅晏氣息的枕頭裡,聽著自己的心跳在深夜裡不斷震盪。

    不知多久,羅晏推開了房間的門,看著床上偷偷爬上來的小孩,無奈地笑了笑。悄悄地,他關上了刺眼的燈,坐在床邊看著這人的側臉。

    陳星然不敢睜開眼睛,甚至不敢翻動身子,生怕被這樣狼狽地趕出去。

    羅晏的身子漸漸靠近,幫陳星然掖了掖被角。

    女式香水的甜膩不經意間傳入了陳星然的鼻子裡。

    門再度被關上。

    他悄悄睜開了眼睛。

    .

    「給,這是去年花濱孕婦案的紙質檔案。」羅晏順手把拿來的檔案遞給季君昱,按了按眉心。

    季君昱接過檔案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羅晏,眼中的八卦之意藏都藏不住。他悄悄用胳膊肘懟了懟羅晏,問到:「相親怎麼樣啊?離脫單還差幾步?」

    高考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陳星然周末也拎著書包去同學家複習功課,幾乎沒怎麼在家裡停留。羅晏把他送去學校之後,又在咖啡店裡見了相親對象一面。

    這一面,正好被去隔壁甜品店買蛋糕的季君昱撞見。季君昱心裡貓抓似的,恨不得當場衝進去,又覺得不妥,只能憋在心裡,等今天問個清楚。

    羅晏看著這人亮晶晶的眼神,搖了搖頭,拿著旁邊晾好的咖啡,喝了一小口,說道:「那個姑娘人不錯,我們相處也很愉快,但是我的條件配不上人家。」

    季君昱皺皺眉,按照他舅舅的說法,相親對象對警察十分有好感,還說對家庭條件要求不高。而且羅晏條件並不算差,至少在這個匆匆忙忙的越城中有一個小小的安身之處,也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

    「她說如果我們結婚了,星然又已經成年,我們就沒有義務再去管他了。」羅晏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捏著手裡的杯子,「不可能的,我這輩子都不會不管他。我要看著他成家立業、結婚生子,他沒有父母,這一切都會是由我來負責操辦。沒有姑娘會願意嫁給一個帶著拖油瓶的男人,這是人之常情。」

    他的眼神十分複雜,靜靜看著杯子裡不斷晃蕩著的咖啡。平靜之下是痛苦在不斷掙扎,他想起了那晚厚厚的棉被之下,陳星然悄悄的啜泣聲。

    「而且還是個侄寶男,我要是人家女孩,我也不敢嫁。」季君昱調侃著,試圖打破一瞬間沉悶起的氛圍,他伸手拿過來羅晏的咖啡杯,往裡面加了點牛奶,攪拌著說著:「星然一看就是個孝順孩子、好男人,就算你沒結婚又怎麼樣,星然也能和你開開心心過到老。」

    他將咖啡遞給羅晏,說到:「咖啡加點牛奶就沒那麼苦了,人間的事情哪有那麼非黑即白,誰規定了必須喝純黑咖啡。」

    杯中的咖啡和牛奶慢慢交融,逐漸再難分出彼此。

    季君昱不再去管羅晏的反應,自顧自拿起了檔案,粗略地翻看著。他起身拿著那一摞文件往廁所走去,站在廁所門前重重敲了敲門,喊到:「巫淵你好了沒,快過來和我一起看檔案。」

    不一會,裡面傳出巫淵悶悶的聲音:「要不你進來,咱們一起?」

    季君昱翻了個白眼,乾脆蹲在了廁所門外,仔細看著羅晏從檔案室拿來的,去年三月份花濱區經手的那個案子。他將這些與自己記憶中的零星片段對比著,模糊的影子終於顯出了輪廓。

    去年整理檔案的負責人是許四季,季君昱不放心她,就幫著檢查了各區發來的電子版的檔案,匆匆掃過一眼花濱區的3.11孕婦案。這一案當時還上過越城的新聞日報,各方為花濱警方的辦案效率點讚。

    3.11孕婦案的受害者就是吉夏。

    當時的吉夏已經懷孕七個月,還有一個月就要結婚的她,卻被人殘忍殺害。她渾身上下被人捅了二十四刀,致命傷在脖子,那一刀劃破了她的聲帶和氣管,最後卻是因為失血過多休克而亡。而在她意識尚存的這段時間,她的肚子又被捅了七刀,將肚子裡那個已經成型的小嬰兒活生生捅死。屍檢的時候,法醫還在她的身上發現了遭遇性/侵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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