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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其實更多時候,他都是在諮詢室裡面耗時間。學校對於學生心理情況的關注遠遠不夠,學生自身又會刻意去迴避這一問題,試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卻又會給自己更大的壓力。在這樣的循環之中,他們熬到了高考的日子,飛快逃離出這個名為「高中」的牢籠。

    他拿出澤昇的文件,辦一份工,拿兩份工資,倒也不錯。

    最近周念安生了不少,除了讀書,就是參加一些社團活動,把「作妖」這一環節刪除掉,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正經大學生了。

    不過聞子晉的手腳倒是放開了,恨不得當場把澤昇分成兩半,自己占一個大頭,或是直接將巫淵從澤昇中踢出去。

    不知道聞子晉當時是怎麼去迷惑周念的,居然讓一個正牌繼承人與他站到一派,將剛剛安定下來的澤昇,再次攪動得風起雲湧。

    他從文件堆里將聞子晉的資料拿出來,雖然這人年齡不大,今年也才三十出頭,卻算是澤昇的老人了。他十幾歲就跟著巫澤成打拼,而後更是野心勃勃,想要得到更多好處。沒想到巫澤成之後處處打壓他,故意將他放在一個可有可無的地步,甚至在早早立好的那份遺囑中,隻字未提聞子晉,反而是處處維護巫淵。

    分明在聞子晉看來,他比巫淵更像是一個正經的巫家人。

    而巫淵也並非省油的燈,他偏要和聞子晉抗衡。巫澤成意外死亡,死裡逃生的周格還未能開口說話,就離奇遭遇車禍,聞子晉絕對脫不了干係。

    鈴聲不知響了幾遍,外面又是一片喧鬧聲。他打開手機看看,居然已經是大中午了。他連忙打開微信,例行對季君昱噓寒問暖,得知他還沒吃飯之後,更是一個外賣直接定下。

    隨後,他翻開「如何攻略男神」的本子,在今天的框上打了個對鉤。

    忽地,門被推開了,發出了吱呀的聲響。巫淵以為是哪個學生趁著午飯的時間,過來做諮詢,一邊拿出辦公室里屯著的麵包,說了聲「你好」,一邊趕緊將桌子上澤昇的文件收好。

    誰知道這學生走的很慢,小聲地喊了句「巫老師」。

    他一抬頭,發現來的是陳星然。他有些意外,還是笑了笑,問到:「星然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了嗎?」

    陳星然的狀態不太好,整個人都要比平時憔悴許多,黑眼圈也很重,感覺是睡眠不足。他本來是個活潑的小孩兒,平時精力旺盛的不得了,課間的時候經常能在球場看見他。這麼萎靡的時刻倒是少見。

    「巫哥,我……」他的手揣在口袋裡,溫溫吞吞地坐在了巫淵對面的椅子上。

    巫淵這下心裡有些不安,以為是他不舒服,下意識想要給羅晏打個電話。高三課業太緊,學生三天兩頭生病也是常事。

    誰知道陳星然卻攔下了他,問到:「如果這件事真的是姜蔚做的,她會被判很久嗎?」

    巫淵一怔,對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很黑,不像是巫淵的琥珀色,倒像是一塊黑曜石。但是紅血絲如同是爬山虎一般,在他的眼白處密密麻麻交纏成網,連眼眶也有點紅。

    巫淵這下子心裡篤定陳星然一定知道些什麼,畢竟也是整日相處的好友,難免會漏出什麼馬腳。他伸出手摸摸陳星然的腦袋,小孩兒的頭髮毛茸茸的,粗硬的發質稍微有些扎手。

    他的聲音很輕柔,「不會的,姜蔚還是未成年,就算她真的做錯了什麼,法律也會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的。反而是……」

    他頓了頓,試探地看著陳星然的眼睛,說道:「她如果逃脫了,那些人的罪行無法公之於眾,她也會背著這份罪惡,後悔一輩子的。」

    陳星然卻搖搖頭,閉上了眼睛:「巫哥,她沒想過要逃。」

    巫淵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陳星然會這麼說。

    他更沒想到,下一秒,陳星然將手從口袋裡掏出,那隻捏得緊緊的、甚至於有些顫抖的手張開,在手心裡赫然躺著一團青色的眼鏡布。

    眼鏡布有些皺,還有一塊塊灰塵髒污的地方,但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見,那上面滿是斑駁的血跡,密密麻麻,居然布滿了大半張眼鏡布。

    陳星然咽了好幾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是我在姜蔚的書包里發現的。」

    不過並不是他故意去翻找的。那天高三的實驗班要去參加學校組織的一個數學講座,在大階梯教室里,而姜蔚就坐在他的旁邊。中間休息的時候,姜蔚要去廁所,就把書包側放在自己的座位前面,誰知道後面有人要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書包,書包直接栽了個跟頭,裡面的書全都掉落了出來。

    陳星然趕緊將書都撿起來,一本一本裝進她的書包里。他猛然一怔,一張布滿了噴濺型血跡的眼鏡布,就擺在最後一本書的封面上,仿佛只是一張無關輕重的紙張。

    他整個人慌亂的起來,想起了羅晏那一摞又一摞的資料里,赫然有著姜蔚的照片。他的手都在顫抖著,抱著那本書不知道該怎樣做。

    他想要假裝自己未曾見過這些血跡斑斑的眼鏡布,假裝沒有見到姜蔚的照片出現在那些存放嫌疑人的冊子裡,假裝那個每天對著自己笑的女孩能幸福長大。

    可是等他被一陣鈴聲嚇得清醒的時候,早已經將那張眼鏡布緊緊攥進了手心,放進了口袋中。他將書包放在原來的位置上,對著剛回來的姜蔚笑了笑,額頭卻早已經布滿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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