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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47:13 作者: 渾俗和光
季君昱愕然,那份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不對勁似乎就這樣被撕裂了。
許四季這樣傻乎乎又自來熟的人,確實會輕易朝著巫淵敞開了懷,什麼都能抖落一點。但是姜蔚呢?
他之前就隱約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或許是姜蔚那一番將自己的傷痛直接撕裂開的做法太過血腥,又或許是這個女孩身上的執拗和堅韌讓他放鬆了警惕。
他從內心是不願相信這件事情有她的參與,分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還偏要昂起頭來,虛張聲勢。
「姜蔚我是清楚的,至少從她和陶換子兩個人來諮詢室這段時間,我能感覺到一些。」巫淵微微側過頭,看向季君昱,那是一個季君昱無法形容的眼神,似乎是帶著一些十足的把握,又似乎是透過季君昱去看向另一個人。
他接著說道:「如果你相信我,不如聽聽我的分析?」
「當然可以,洗耳恭聽。」季君昱將胳膊環抱著,忍不住看向巫淵。
那一瞬間,他有了一絲說不出的感觸,就像巫淵當時說的騷話,什麼「一見如故」。他當真有那麼一瞬間,從巫淵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情,看到了一個朝思暮想的「故人」。
罷了他又輕聲嗤笑著,只當是自己執念太深,或是草木皆兵了。
可是無法遏制的,一個恐怖的念頭慢慢占據了他的心頭。
就像羅晏當時的質疑一樣,憑什麼「他」能找到失蹤已久的季冬願,能完美戳到自己的軟肋。他之前先入為主地認為,是季冬願找到了「他」,選擇與「他」合作,雖然意圖不明,但或許自有他的打量。或是更壞的結果,是「他」挾持了季冬願,將他作為一把利刃,一顆棋子。
可現在,他忽地有了另一個想法——若是「他」就是季冬願呢?
一個被自己拋棄了的、在死亡邊緣掙扎著的孩子,長大了。
他有過那麼一瞬間的衝動,去質問眼前這個猛然闖入自己生活中的男人,「你認識一個叫做季冬願的人嗎?」
可他不敢。
「小昱?」巫淵察覺到了這人的不對勁,出聲問道。
季君昱猛然回過神來,連忙答道:「沒事,你說吧。」
一輛在寬闊大路上緩緩行進的車輛,裡面坐著各自心懷鬼胎的兩人。
「陶換子是個傻乎乎的姑娘,甚至不會去恨一個人,逃避,是她做出最大的努力。可姜蔚不一樣,她的原生家庭不比陶換子好,她更固執,更……偏激。」巫淵頓了頓,「她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心理,用著一種極其消極的態度去面對生活。與其說陶換子是她的好朋友,不如說是她的一個精神支柱,就像是……」
「就像是一個註定無法走出沙漠的人,將自己最後的水贈予了她。」季君昱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季君昱也是後來才從陳星然那裡聽說,姜蔚的生長環境並不好。她和陶換子是一個山村里出來的孩子,而那個山村閉塞、落後、封建,她們看似擺脫了那些腐朽,可處處被腐朽所禁錮。姜蔚不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但是和家裡的每一個女孩子一樣,先前過著逃避超生而東躲西藏的生活,今後也難逃同樣的命運。
可陶換子柔弱乾淨,似乎馬上就要投入光里。
「一個對我仍然處處防備的女孩,為什麼會在見到你們的第一面就將自己的所有傷口暴露乾淨,因為你們是警察嗎?」
巫淵看向季君昱,輕輕搖搖頭,「她此生最不信任的怕就是你們,你們無法救她。」
「她從來沒有想過讓我們去救她,而是藉助我們的力量,去將她無法解決的人從陰暗處拉出來。」季君昱嘆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肺里的濁氣排個乾淨。
「對了,我聽說烏昭寺挖出了兩具屍體,是有什麼進展了嗎?」巫淵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假裝無意間問出這個問題。
季君昱上下打量了一下巫淵,「警告你,不要打探案件內情,知道竊取情報幾年起嗎?」
巫淵對這個案件似乎抱著極大的好奇,他緊密觀察著整個案件的走向,在許四季處也已不知聽到了多少消息。季君昱的神經緊繃著,說出的話倒是帶著幾分打趣。
而巫淵只是笑笑,打了個轉向燈。路上沒有什麼人了,他瞥了一眼車上的電子表,居然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我在想你究竟是誰,有什麼意圖。」季君昱看向巫淵,他依然覺得這個人的出現也太過刻意。似乎與整個案件不相關,但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巫淵的車速慢了下來,他取下了礙事的眼鏡,放在一旁,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本人年方二十五,是前富二代,目前的意圖就是趕緊把自己許配出去,順便和周念那個臭小子搞好關係,保個晚年無憂。」
季君昱也不把這人滿嘴跑火車的話放在心上,倒是不停在想姜蔚在這件事情上到底扮演著什麼角色。
很多案件中具有迷惑性的身份,那些原本該躲在暗處窺探著的人,如今居然融入了案件之中,將自己偽裝成受害者、目擊者、參與者,身臨其境地與之感同身受,以為這樣就可以脫掉自己最初的那個身份——加害者,甚至是犯罪者。
已經到了金地春城小區的門口,「金地春城」是金地企業的二期房,住宿環境和交通條件都屬上乘,但新房落成不久,住進去的人還不算太多,車位盈餘也有不少,單是三單元前就空著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