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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8:17:55 作者: 寒復棲
    夜不歸宿, 耽誤時間。

    「我怎麼了?」

    紀念癟了癟嘴,沒繼續說下去。拎著買回來的東西往客廳走,乖乖地放到了桌上。

    到了飯點,一家人坐在一起,溫鑫看了一眼紀元稹,又朝著紀燃看過去,眨了眨眼睛,猶豫不決地開口說:「這過了年,你就奔四十了,燃燃,隔壁王阿姨那邊給了媽幾張照片,要不你去挑挑?看看有沒有看對眼的。」

    紀燃夾了口菜,沒說話。

    溫鑫抿了下唇,有些擔憂地問他:「還是說,你已經不打算結婚了?」

    之前,紀燃一直在國外,她有心無力,也干預不到,這回來了,紀燃是什麼打算,她得問清楚了。

    「不是,還沒到時間。」

    「還沒到時間?」紀元稹掃了眼紀燃,一臉當爹的看兒子不爭氣的表情:「我十九歲就和你媽就結婚了。」

    「你們倆是一個年代的人嗎?」溫鑫瞥了眼紀元稹,「別給孩子教壞了,念念還小呢。」

    紀念憋了笑,她抬眸看了眼紀燃,看到他沒有任何要張嘴說的意思,她嘴快道:「姥姥,小舅有對象的。」

    「是嗎?」溫鑫眨了下眼睛,反應過來之後,倏然改了別的催的方向:「那抓緊時間定下來啊。」

    「姥姥,你這就不挑了?」

    紀念都想過,如果蔣岑岑來家裡見長輩,她一定幫著蔣岑岑,但沒想到溫鑫直接和紀燃說,抓緊時間定下來!

    紀燃抬眸,嘴角跟著上揚:「媽,改天我帶她回來見你。」

    –

    李家客廳里人聲鼎沸,大傢伙坐在一起搓著麻將,足足開了三桌。蔣岑岑看了會兒春晚,一個人摟著肩,往落地窗前一站。窗外的煙花一捧盛開接著一捧又盛開。

    李周格悄無聲息地竄到蔣岑岑的身後,故意嚇她,「姐!」

    李周格是她舅舅李達的女兒,她表妹,比她小了六歲。

    身後倏然傳來這一聲姐,蔣岑岑的注意力從煙花上收了回來,有一瞬間,心跳加速。她轉過頭,看向李周格,「格格,怎麼了?」

    李周格手上拎著一個泛黃的筆記本,她拿給蔣岑岑,「姐,這是你的日記吧?」

    蔣岑岑眸光頓了下,從李周格手上拿過日記本:「在哪找見的?」

    「就是臘月二十七那天,姑姑幫你打掃房間,把以前的舊東西都找出來了,看見的。」

    蔣岑岑抬眸看了眼李周格,問她:「看過了?」

    李周格抿了下嘴角,「不是,我就看了一點,而且——」

    李周格頓了聲,感到有些抱歉,畢竟,看別人的日記不是什麼好事,挺不道德的。

    「姐,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就是,姑姑她問我,讓我看看這是什麼,還有沒有用,要不要扔之類的,我才看的。就是沒注意,看多了。」

    蔣岑岑倒不在意這個,她問她:「我媽看了嗎?」

    李周格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那就好。」

    蔣岑岑的眉梢舒展開,李芸最怕她的寶貝女兒過得不好。這本日記是大學寫的,日記的內容一字一句是什麼,她記不清了,但依稀記得,整個日記的風格憂鬱,都是她在那段黑暗的爬不出來的時光里發的牢騷,人總要有個訴苦的地方。

    李周格沉默著,朝著蔣岑岑看過去,猶豫著說了一聲:「姐,你沒有走下坡路。就算高考成績不理想,沒有考上北垣醫科大學,沒有做自己理想的職業,你也是我們全家人的驕傲。」

    蔣岑岑霍地扯了聲笑,「行了,沒怪你。」

    –

    蔣岑岑帶著日記本回到臥室,她窩在床上開始翻自己大學寫的日記。

    2007年12.31日,天氣晴:

    新年,我的帳單:-300萬

    之前,我對錢這件事一直沒有任何概念,我覺得,錢這個東西,夠讀書就足夠了,夠吃飽也足夠了。但我發現,這遠遠不夠。因為我沒有辦法,選擇有一個什麼樣的父親,父債子償並不是一個天理,但是我必須承認,我脫不這個責任,也別想躲開。

    2008年02.16日,天氣多云:

    我的帳單:-300萬

    爺爺生病了,腦出血。病來的很急,聽說只是摔了一跤就進了醫院,媽媽不讓我回北垣,她怕那些連人心都沒有的狗東西會找到我,問我要債。我沒有見到爺爺最後一面,電話里,媽媽和我哭,爺爺知道家裡的經濟情況,自己半夜有意識的時候把氧氣管拔了。

    我從來不知道,當災禍來臨的時候,世界都是黑的。有人因為有錢活命,有人因為沒錢活生生也要去死。

    2008年06.14,天氣陰:

    我的帳單:-299萬

    小的時候,我夢想自己能成為一名英雄。媽媽的童話故事講,女孩子不用立志做英雄,生來應該做備受寵愛,幸福的公主。

    她說,即便不是王后的媽媽也可以培養出做公主的女孩。後來,她的公主被迫拿起劍的時候,失敗了,成了乞丐。

    原來,自然長大和被迫長大是兩回事,我辜負她了。

    2008年06.23,天氣陰:

    我的帳單:-299萬

    我今天路過向日葵,想起了太陽。

    聽說,紀燃考到了北垣醫科大學,如果我現在在北垣讀大學,和他也許只有咫尺的距離。但是西北「滿是黃沙」,我看不清去北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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