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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5:44:12 作者: 應央晚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內應失手了。
或者說王所信任的親信里,本就有頑固派安插的內奸,消息泄露,畫盞沒有被帶到王的面前,而是帶到了一個個對她怒目而視的陌生人面前。
「就是她!是她揭發了阿慶!」
坐在正中間,大哥模樣的男子拍案而起:「原來是你!阿慶說他找到了合作的人,再三保證之下,我才敢讓阿慶去接觸你,沒想到你反手就出賣了阿慶!」
阿慶?誰?那個小太監?
「阿慶含冤而死,我都沒能看到他最後一眼!」
「一計不成,我們才設計了叛國書信,沒想到還是被你這個毒婦破壞了!可惜!可恨!」
「不過能把你抓出來,也算是能祭我兄弟在天之靈!」
這時,有人慌忙進來稟報:「大哥,沒時間了!有、有追兵追過來了!」
男子咬牙片刻,終究下了決定:「撤!東西都收拾好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離開之前,領頭那人拿出了一個眼熟的青花小瓷瓶,「給她灌下去!」
「這瓶毒藥就是你最終的歸宿!我要你死以祭奠阿慶之魂!」
所以那個小太監,是真的有問題,而不是王的人?
瓷瓶中的藥咕咚咕咚滾下喉嚨,畫盞緊閉著眼睛,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王,好像知道一個你的秘密了呢。
.
肅穆的冬日,空氣似乎也一起冷凍凝固了,但在表面上還是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樣,地上鋪了薄薄一層的晨雪,還沒有被掃除。
今日是個大喜之日,頑固派領頭羊陳閣老出嫁孫女。
然而不早一月不晚一月,偏偏在局勢緊張的時候舉行婚禮,必有假。
明面上是婚禮,實際上是利用送嫁的隊伍,把家中剩餘的眷轉移出去。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虛虛實實迷惑人的行動,這場即將撕破臉皮的惡戰,仍沒有結束。
畫盞已經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她頭腦昏昏沉沉的,只感覺自己好像中途被人救下了,王的衛隊好像打劫了喜轎,為了更換身份,畫盞和陳閣老孫女換了衣服。
畫盞坐在喜轎里,陳閣老的孫女則被裝成畫盞的樣子,前往皇宮去,這支隊伍行到一半突然遇伏,全軍覆沒。
畫盞則坐在敵人的轎子裡,兜兜轉轉了一圈,最後終於瞞天過海,有驚無險的回到皇宮。
王還是很忙。也是,在這種瞬息變化的時刻,幾乎每一刻都離不開主帥。
直到有宮人通報畫盞要不行了。
王匆匆而來,豪華的大殿裡,畫盞依然穿著調包時換上的紅嫁衣,卻面如金紙。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王神色出現短暫的惶然,小心翼翼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感受到她無力虛弱的肢體,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再一次襲來。
明明已經各種殫精竭慮,連敵人的反擊、埋伏的地點已經算計好了,做到了偷天換日,既報復了對方,讓對方自食惡果,也把人轉移回來了,可為什麼偏偏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王看著畫盞,第一次有那麼多的話。他說了很多不曾告知於人安排,也說了逐漸向好的局勢,甚至還有未來的計劃。
「你看,孤為你報仇了。」他說,「以後,那些老頑固就不再是阻礙了。」
畫盞能抬起眼睛,攢了好久的氣,才慢慢虛弱地開口:「王……」
「讓我說幾句話吧,最後幾句話。」
王眉間一擰,就要斥她不要說喪氣話,但是說話到嘴邊,看著她如今的樣子,卻什麼都說不下去。
「有一件事誰也不知道,我從小傻傻的,但是記憶力好。」畫盞說,「是真的過目不忘,所以在王身邊的日子,王的奏章,我看了很多。」
「也不是偷偷看,就是看到了,就記住了。」
「原本不懂,可是後來,慢慢開始懂了,王不是想分田地嗎?」把那些頑固派多年以來聚攏的萬頃良田,歸還於民。
畫盞的手胡亂尋找,終於握住了王的手,哪怕四肢已無力,依然的攥住王的手指:「分田好啊,好……要是當初我爹能夠保住一份田,我娘就不會死了,我也不會被賣了……」
王皺眉:「別說了。」
畫盞的視線更加模糊,五感退化,旁人的聲音已經聽不大清了,她依然執著的想說話:「王沒有聽過這些吧,我就是這樣入宮的,很多宮女姐姐也是。」
「我們都知道先王不好,先王在的時候,我們……我們都很害怕。還好有很多宮女姐姐照顧我,我才活到現在。」
畫盞每一句話停頓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開始感覺到那些她過目不忘的、歷歷猶新的記憶,都開始像雪花一樣消融了。
好啊,好啊。
那些從前不知道的、沒意識到的、殘酷的事情,隨著閱歷的豐富,開始品味到很多不一樣的味道,於是那些過去一遍遍在腦海重新上演,喋喋不休,永無止境。
神賜一樣超強的記憶,有時候帶來的不是福音,而是漫長的、日復一日的自我折磨。
「其實……王,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血液從嘴角溢了出來,王忙用自己的衣角給她拭血,可是直到金黃色的龍袍都染濕了,那血怎麼樣也擦不干。
「但是,你已經是最好的王了,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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