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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5:44:12 作者: 應央晚
這裡沒有什麼高大的樹木,棍狀物也難尋,虞輕輕手裡的長棍沾滿淤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碰的。
聞遠渡看著眼前的軟泥雜土遍地,好看的濃眉微皺,片刻後,終於屈尊邁動他乾淨的鞋子,謹慎地挑選落腳點,儘量踩在碎沙石上,
越走近河水,泥腥味越重,像纏纏膩膩的水鬼伸出試探的觸角,無形縈繞,撥不開,驅不散。
他乾淨的眉眼間有點點不耐,直到一隻寬大幹淨的手掌出現在虞輕輕眼前:「快點。」
他的手暖多了,像寒春中的一塊暖玉,虞輕輕沒有握他掌心,只敢拉住他四根手指,他那邊驟然發力,虞輕輕深陷的腳往外拉動。
他的力氣很大,眼看就要成功,只是到緊要關頭,虞輕輕拉著他的手指握不住滑落,中斷了力道,反作用力又往下踩去,「啪嘰」一聲,水花濺起,好像踩得更深了。
「……」
虞輕輕茫然地看著聞遠渡,後者再次把手伸過來,語氣加快:「抓緊一點。」
她這回不敢大意,牢牢抓住他的手,聞遠渡也握住她的手掌,正想點快結束,離開這個潮濕泥濘的河邊。
然而好事多磨,兩人都低估了腳下的濕滑程度,聞遠渡腳底一滑,在軟爛的泥地蹭出一個長長的深腳印,然後——「噗通」一聲,淺灘里的人又多了一個。
冰冷潮濕的河水瞬間打濕了腳踝和小腿,腳底軟綿綿的觸感就像踩著滑膩的軟體動物,它們分泌著粘稠的液體,發出不忍卒聽的聲音。
那種噁心的感覺又來了。
從腳尖直蔓延翻湧到鼻腔,惡臭滿鼻,好像水鬼更近了一步,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已經完全鎖定獵物,觸角將人纏繞,任他徒勞掙扎。
聞遠渡的臉色瞬間白了,他反而用力抓緊了虞輕輕的手,他的力氣很大,驟然間讓她低呼出聲。
然而聞遠渡充耳不聞一樣,哪怕同樣踩在淤泥里,身軀驟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虞輕輕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大步往上走。
「噠、噠、噠……」
淤泥被一片片掀起,渾濁了河水,岸上更是一步一個濕腳印。
虞輕輕被他帶著跑,幾乎慌不擇路,她感覺人生中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跑得這麼快過。
膠靴里進了水,兩隻腳更是凍得沒有知覺了,虞輕輕卻覺得此刻心情不錯,她看著身前人的背影,有種闖了泥窟劫後餘生脫身歸來的感覺,品味到了點難得的童趣。
聞遠渡終於停下,回身之際,看到她嘴角未結束的笑。這個笑容完全激怒了他,他手指冰涼,一下子甩開她的手。
「好笑嗎?」他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人敢特意把我拉到水裡!」
「啊?」虞輕輕驚訝看向他,「我不是……」
她不曾故意,她剛才是覺得輕鬆愉快,完全是有一瞬間她覺得這樣的聞遠渡才多了點生動,是有感情會失誤的人,而非居高矚目的神像。
只是所有聲音在看到聞遠渡冰冷的眼神後都沒了,已經感覺到他的生氣過於激烈,他的怒氣前所未有的大,虞輕輕摸不著頭腦:「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聞遠渡的表情完全是不信,他最後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揮袖快步而去。
他一雙長腿跑起來,速度之快虞輕輕是領略過的,她還穿著笨重的膠靴,跑了兩步已經望塵莫及,聲音乾巴巴地喊了兩聲他的名字,對方始終沒有停下或是回頭。
從聞遠渡的表情和態度來看,完全不是小事。虞輕輕有些惶然,等到她找過去,被告知聞遠渡已經坐著導演組的車走了。
她在空蕩蕩的路上愣了一會兒,沉默地轉身回去。直到天色已黑,來時的六人一車變成了五人一車,聞遠渡也沒有回來過。
節目組說聞遠渡臨時有事回去了,其他人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鮑屏青奇怪問:「你知道遠渡哥什麼時候走的嗎?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虞輕輕本是看著車窗外的夜色,大片的花田裡沒有燈光,一到了夜晚,花海便立著一片黑黢黢的沉默的影子。
聞言她將目光收回來,兩個黑潤的眼珠里也閃過迷茫。
「大概……是因為我吧。」
一車人回到了山坡小別墅,聞遠渡不在,虞輕輕將抓到的魚煮了全魚宴,他還沒有回來,等抽籤決定房間的時候,還是六缺一。
尤南:「我覺得遠渡今天是不會回來了,我們先抽房間吧,剩下的就是他的了!」
揉成團的六小紙球攪亂過後放在桌面上,幾隻手一哄而上拿起,很快只剩下兩個紙球。
虞輕輕拿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紙球,尤南幫著展開剩下的紙球:「3號。」
虞輕輕看著自己手心裡的2號。2號和3號正好在對門。
鮑屏青伸了個懶腰:「房間分好了,我要上去收拾行李啦,大家晚安!」
「我也要去睡了,晚安。」
熱鬧的客廳很快便散了,虞輕輕沒動身。折回來的何岱看她情緒不高,便走過去。
這幾個嘉賓中,就數虞輕輕表現得最賣力,何岱不忍她一個人枯坐著,問:「在想聞遠渡的事嗎?」
虞輕輕勉強對她笑笑,回來的路上她心裡就不好受,腦海里總是時不時想到聞遠渡離開時,最後一眼看她的那個表情。
太冷,太厲,如同看仇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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