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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42:46 作者: 瑾余
    不是任何人。

    是他的星沂。

    宴星沂愣了愣。

    太陽越升越高,周圍的人漸漸離開,一群打鬧的年輕人從宴星沂身側離開時碰到她,她被推倒下去,卻沒有意想中的疼痛,周岩先她一步墊在了身下,他大約是被石頭硌到,眉心皺了一下。

    宴星沂趴在他懷裡沒動靜,周岩瞧她愣神,嗓音含著點笑意:「怎麼?還沒躺夠?」

    宴星沂趕忙起身,像躲避什麼似的,沒去看周岩,她只是忽然想起從前,那時候的他曾為了她險些斷送雙腿。

    那是一次彩排,她為即將開始的隆重演出而一遍遍練習,音樂一遍遍的迴響,她一遍遍的踮起腳尖旋轉,不知疲倦,忘記時間,忘記了所有,也並沒有感覺到周圍正在發生什麼。

    直到重心不穩倒在地上時才意識到,地震了。

    舞室里的人都在慌亂的往外跑,沒有人記著她。

    整間房子開始搖晃,房頂的吊燈驟然落下來,她沒來得及躲開,一個身影衝過來撲倒她。

    她睜開眼看到鮮血淋漓的周岩,他面色白得嚇人,沉著臉吼她快跑。

    那是她為數不多的慌亂哭泣,後來也並沒有離開,而是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廢墟之下,兩天兩夜後才被搜救隊救出來。

    宴星沂並沒什麼大礙,但周岩因為護著她,生命體徵很弱,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跑到他病床前哭,最終還真就把人給哭回來了。

    他醒過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嫌她吵。

    明明語氣格外不耐煩,可還是不厭其煩地替她擦眼淚。

    他的雙腿差點沒保住,她愧疚難當,以淚洗面,周岩便每天堅持鍛鍊,半年後終於能站起來行走。

    她知道後喜極而泣,周岩嘆著氣凶她不准哭,他討厭看到她的眼淚,她明白這一點,漸漸不那麼愛哭,到現在甚至已經不會哭。

    時到今日她都記得和周岩一起被掩埋在廢墟里,害怕得身體顫抖時,他死死抱緊她說的那句話——

    「我會陪著你,即便是死。」

    宴星沂深吸一口氣,強壓不合時宜的眼角酸脹,回頭看周岩,他漫不經心的坐起來靠在石頭上,手指拍身上的灰,「現在沒人,有什麼想對太陽說的話嗎?」

    宴星沂笑:「多傻。」

    「不傻。」他認真的補充:「只要是你做的事,就不會傻。」

    宴星沂低頭笑了笑,在周岩心裡,她總是最好的。

    「走吧,回去了。」

    周岩也不勉強她做不想做的事。

    他們下山,楊臨已經開車過來接,宴星沂坐在窗邊看越來越遠的寺廟,她沒有進去拜過菩薩,所以周岩求的應該不靈驗吧。

    「哥哥。」

    「嗯?」

    「我想出國留學。」

    「好。」只要是宴星沂的要求,他從未拒絕過。

    可是她說:「我一個人去。」

    周岩擰眉:「一個人?」

    「是,我一個人。哥哥,我長大了,你不能一輩子保護我,我想一個人去留學,可能得幾年後才回來,你不用來看我。」

    這麼多年無論宴星沂在哪裡,周岩就會去哪裡,她去環球演出,他就去她演出的地方做最忠實的觀眾,她想呆在英國,他就陪她在英國,想離開宴非白所在的城市,他陪她離開,想定居清遠,他便在這裡準備上市公司。

    他的步伐總是在跟隨著她,這樣很不公平。

    現在宴星沂想把正常的生活還給他,他是一個完整的人,不應該整天圍著她打轉。

    周岩聲音沒什麼溫度:「你是長大了,翅膀也硬了。」

    宴星沂沒有反駁。

    「國家選好了嗎?」

    「還沒。」

    「選好告訴我。」

    「我不需要你跟著。」

    周岩側過眼,毫無溫度的目光輕掃過來,不說話,只用漆黑深沉的眼凝視她,車內氣壓低冷,靜得只有楊臨儘量克制的呼吸聲。

    「停車。」

    低沉的命令,楊臨急忙踩剎車,他根本不敢往後看,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老闆現在非常生氣,宴星沂是他的全部,他怎麼能忍受她不在自己的視線範圍里?宴小姐這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車后座,周岩盯著宴星沂,嗓音低涼:「再說一遍。」

    宴星沂一直以來都被他好聲好氣的寵著,突然被冷待,頓時也來了脾氣,「我不要你跟著。」

    「不想看到我?」

    「你可以這麼認為。」

    「膩了我?」

    「是。」

    他笑容愈發冷:「宴星沂,你就這麼喜歡姜澧?喜歡到,要拋下我,和他一起去留學?」

    宴星沂愣住了,什麼跟什麼啊?怎麼又和姜澧扯上關係了?

    見她不明白,楊臨機靈的拿出手機,找出姜澧兩天前接受採訪時說的話,他在採訪中表示最近會出國留學,正在準備入學的事。

    宴星沂略微詫異,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難怪他會誤會,可他為什麼會去關注姜澧?

    「說吧,準備和他去哪裡?」周岩忍著怒火,還算平靜的問,可再怎麼掩飾,他森冷的目光還是把楊臨嚇夠嗆,只盼著宴星沂不要說什麼話讓周總不高興了。

    如果是從前,宴星沂可能弄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可經過昨晚那個錦囊,她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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