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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33:09 作者: 韓北繼
    前面的三個孩子從左邊往右看,第一個身高很高,大概上初中,他旁邊的弟弟則繫著紅領巾一副小學生的模樣,至於剩下的是一位估計還沒上幼兒園的小姑娘,她身著和母親花紋一樣的淡粉色裙子,頭上扎著乖巧的羊角辮,她正拉著小學生的哥哥迷茫的看著鏡頭,並不明白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照片沒有特別的年代感,那時候P圖技術匱乏,然而這張照片上的五個人樣貌都是十分惹眼的,足以看出三個孩子完美的繼承了父母的優點,尤其是中間小學生模樣的人,他的五官最為出眾,既有母親的唇紅齒白又有父親的器宇不凡,路遇癸一眼就認出擁有這張羨煞旁人面孔的人就是何魁。

    他將照片翻過來,照片背後寫著,「何家全家福拍攝於2X06年」。從這張照片可以看出何魁的家庭成員就是上面這幾位。

    路遇癸繼續翻看相冊,後面就是一些尋常的生活照,從何魁的父母結婚到生子,還有三個孩子點點滴滴的重要時刻都有記錄,每張照片上的何魁表情都十分嚴肅,看得出來他很緊張,他真的不擅長面對鏡頭。

    取而代之的是在這些鏡頭下,童年的何魁雙眼很自然的流露出了現在絕對不會擁有的溫和與喜悅,這不難推斷何魁的家人都是極為善良親切的,這樣溫暖的家庭可以養育出樂觀向上的孩子。

    相冊越往後翻越薄,裡面的照片零零落落起來,基本到後期除了何魁和他妹妹少量的上學照片以外,基本上就沒有了,尤其是何魁哥哥的照片在某一個時刻突然中斷拍攝。

    路遇癸隱約猜到了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證實。在餅乾盒裡躺著的是一本日記,日記是從照片拍攝時間後的五年,也就是2X11年開始記錄的,第一篇文章就如此記載著,「哥哥已經去世兩個月了,小瑰還小什麼都不懂。為了不讓爸媽傷心,我要好好照顧他們。」

    看來第一位離世的是何魁哥哥,路遇癸根據照片接著往後看日記,日記寫的斷斷續續,有時候一個月記錄一次有時候則三個月,日記時間過了一年,2X12年何魁又寫道,「媽媽終於同意住院接受抑鬱症的治療,管阿姨說媽媽恢復的很好,讓我以後要每天去陪她說話。」

    2X13年6月5日,「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本來以為媽媽會抱著哥哥的照片哭上一會兒,可是她心情很不錯,還難得的出院回到家裡為我和小瑰做了最喜歡吃的食物,她給我們講了很多我們小時候的事,說槐哥成熟穩重,我頑皮好動,小瑰沒心沒肺很天真,只是可惜爸爸因為出差不在家沒有聽見這些,希望明天媽媽也能這麼開心。」

    2X13年6月6日,「其實今天已經是9月了,這期間我實在是沒有勇氣繼續下筆。我多想穿越時空重新回到這一天,這樣我就能發現媽媽的異常,媽媽也不會趁我們睡覺時從樓上跳下去了。原來她還對哥哥的離世懷有愧疚,那明明不是她的錯,如果我沒有纏著她在家,哥哥也不會在獨自回家的途中出事故。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麼哥哥帶走的人不是我呢?」

    2X14年6月28日,「父親酗酒越來越嚴重,小瑰說家裡的菸灰快要把她淹沒,因為學校軍事化管理嚴格,我已經兩個月沒有和父親聯絡了,明天我可以得到回家許可,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

    2X14年6月30日,「我至今無法忘記小瑰躺在血泊里的樣子,要是昨天我沒有回家,恐怕小瑰就停止呼吸了。她可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她只不過勸父親少喝酒,竟被父親打成這樣。我委託醫院的熟人宋思明照顧小瑰,杜隊安慰我說小瑰傷好了可以住在他家,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2X15年12月5日,「聽刑偵一科的警官們說杜隊下落不明,他是多麼強大的人,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消失呢?他昨天還說要為孟星涵舉辦入隊歡迎會,他從來沒有騙過我們。...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面對的敵人又該可怕到什麼地步?我第一次對我選擇的這個職業感到惶恐不安。」

    2X20年2月12日,「父親突發腦梗離世了,他走得很突然,好像生怕會讓別人覺得他留戀這個世界。小瑰說她沒有因為那天的事埋怨父親,但也沒有原諒他,她說『父親愛了母親一生,他作為丈夫很合格,但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他在大哥和母親離世後就忘了他還有兩個親人,如果能夠選擇,我希望他活得更久一點,直到他發現我們還在他身邊。』」

    2X21年5月20日,「沒想到小瑰被父親家暴時所受的傷會復發,一切都是那麼突然...,今天看見小瑰僵硬的身體,我才發現從大哥離世的那天,我一直都活在噩夢中。為什麼我沒有答應小瑰最後的請求?她只想吃奶油餅乾而已,為什麼我會因為疲憊這種藉口推脫了她?他們明知道我沒有勇氣結束生命,可為什麼都不把我帶走?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能永遠留在我身邊?哪怕他不會說話不會行動,哪怕我要照顧他一輩子,我希望他能救我...。」

    ... ...

    路遇癸雙眸低垂,他對這本日記中所記載的事情感到共情,何魁獨立而可靠,任誰都想不出他身上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路遇癸為方才對舒樂成撒的謊而感到羞愧,他沒想到謊言的背後隱藏著的是一道道猩紅疤痕,他以那樣輕浮與算計的口吻對舒樂成輕描淡寫了何魁難以想像的痛苦,他甚至還在為自己的小聰明而沾沾自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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