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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17:22 作者: 舟木
祁冬音便和解青舟說:「那就一起吧。」
解青舟無奈,只好四人結伴前行。於大慶在前面帶路,祁冬音一路沉默。
沒多久就找到了那片巨大的湖泊,湖上果然有一個袖珍小島。湖邊停著一隻小小的船,是這裡唯一的船隻。
祁冬音打量了小船一番,對解青舟說:「這船只能坐兩人,多了恐怕會翻船。」
解青舟問祁冬音:「會划船嗎?」
祁冬音答:「會。」
於是解青舟把全部的麥芽糖都拿了出來,全給了於大慶,哄道:「諾,這些糖都給你,你和這位鍾然姐姐留在岸上,你吃了我的糖,就要答應我保護好鍾然姐姐,不能讓任何魔窟的牛鬼蛇神傷害她。你和鍾然姐姐留在岸上,冬音隨我乘船上島。」
其實解青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會划船,得找個會划船的載她上岸。
於大慶得了糖,開心得哈喇子直流,他跳得老高,說道:「嗯嗯,我一定保護好鍾然姐姐!」
因為小船只能坐兩人,所以大家同意了解青舟的安排。解青舟和祁冬音划船上島找岐黃師,鍾然和於大慶留在岸上等他們回來。
小船劃出去後,解青舟突然對祁冬音說:「你一路上沒怎麼說話。」
祁冬音正在划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道:「啊?有嗎?」
「有。不光不說話,看起來還有些難過。我想想,你這情緒應該是從於大慶說吃了我的糖就聽我的話開始的。」
祁冬音不語,他垂下眼,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於大慶說,蛇都懂報恩,人難道還比不上蛇嗎?其實我想說,人有時候還真比不上蛇。」祁冬音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找人傾訴,「我爺爺只有兩個兒子,我父親和我叔叔。自古以來長兄如父,我父親對我叔叔是極好極好的,要什麼都滿足他。我叔叔年輕的時候跟人比武受了重傷,大夫說如果沒有雪山上的千年寒蟾做藥引,他可能會武功盡失。千年寒蟾十分罕見,我父親在雪山上拼命找了半個月,才終於抓到一隻,其間因為不小心墜入寒潭,傷了肺,落下個天一冷就咳嗽的毛病。」說到這裡,祁冬音有些激動,胸口起伏。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不光如此,所謂長嫂如母,我娘對他也很好,得了什麼好東西先想著他。可是呢,可是呢?我父親剛去世,他就為了家主的位置陷害於我,他陷害我也罷了,家主的位置他愛坐他坐去,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害死我娘!」祁冬音一抹眼淚,聲音有些哽咽,「坊間都說,我娘是為了保護我在混亂中被亂箭射死的,是個意外,但我心裡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得了祁廣由的命令,那些人又怎麼敢把箭對準前任家主的遺孀呢!」祁冬音緩緩彎下了腰,情緒有些崩潰,他緊緊握著船槳,五指簡直要把船槳摳出幾個洞來,他悶聲說:「其實我父親在世時叔叔對我是很好的。我小時候,父親對我很嚴厲,有次我練功偷懶被發現,父親罰我禁足,還罰我一天不許吃飯,叔叔偷偷帶了很多我愛吃的東西,爬窗戶鑽進我的房間,心疼地問我是不是餓壞了,讓我趕緊吃東西,他去守門。可後來為什麼都變了呢……為什麼為了一個家主的位置什麼都變了呢?」
解青舟靜靜地看著祁冬音。解青舟擅於從表情和言語中捕捉人的情緒,剛才祁冬音的話中,稱呼祁廣由時有時叫「叔叔」,有時叫「祁廣由」,有時叫「他」,這一系列混亂的稱呼透露出祁冬音對祁廣由這個人複雜的感情。恨意、不可思議、難以置信,至親之人的背後一刀比敵人的正面攻擊更加傷人。
解青舟輕聲安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換作是我,我只會比你更恨。」
祁冬音垂眼道:「於大慶心智停留在八歲,言行舉止與孩童無異,但師父給他糖後他至少知道對師父好,他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要我看,在這一點上,江湖上許多有頭有臉的人都比不上他!」
跟祁冬音的激動情緒截然相反,解青舟半躺在船上,手裡輕輕搖動桃花團扇,平靜地問祁冬音:「一個人對對方好,對方就應該對他好嗎?」
「至少不應該害他和他的家人。」
「這是君子行徑,可這世上又有幾個君子?」解青舟淡然搖著團扇,望著遠方,她想到自己穿書前是個商人,正所謂無商不奸,她也不是什麼君子。「我也不是君子。」解青舟用肯定的語氣說。
祁冬音卻否定道:「不。我娘救過師父,師父救了我,懂得知恩圖報的人都是君子。」
解青舟笑了笑,她覺得祁冬音身上有一股少年人特有的耿直勁兒。或許是年紀大了,解青舟特別欣賞這種勁兒,覺得這股勁很難得。
這種叫做「少年氣」的東西往往會在步入社會之後漸漸消磨殆盡,因為少年氣過重的人像竹子,過於耿直,容易折斷;適應了社會的中年人更像藤蔓,懂得看形勢生長。
解青舟輕搖團扇,對祁冬音說:「小徒兒,看事物非黑即白,很容易讓自己受傷的。」
到達湖心小島,解青舟和祁冬音下船上島,正如於大慶說的那樣,島上種滿了瓜果蔬菜,安靜悠然,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樣子。一座小木樓矗立在瓜果蔬菜之間,應該就是岐黃師的住所。那棟小樓看著不遠,可真正想要到達那裡卻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解青舟和祁冬音在瓜果蔬菜中鑽了好一會,像是中邪了一樣,始終在小樓周圍穿梭,怎麼也無法到達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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