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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32:00 作者: 姜姬
    埃托爾不順暢地爬起來,用四肢撐著身子,這是一個極富進攻性的姿勢,他像一隻真正的猛犬那樣,將身體伏得很低,雙眼死死盯著蓋文的臉,仿佛隨時打算撲上來。

    他保持這樣的姿勢,低沉地、一個詞一個詞地說:「關於折磨,我比你,懂多了。」

    **

    在鎮上的酒館裡,傑瑞米向米沙講述他作為陸軍一員,在中東某個無名之地被恐怖分子俘虜的經歷。

    「他們把我綁起來,我沒法行動或者和任何人交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個穿白衣服的傳教士出現,給俘虜們灌輸他們的思想,一遍又一遍:你所相信的一切都是錯誤的,只有接受他們的一切你才能得到解脫……我最終設法脫身,但是記憶變得十分不連貫,有時候上一秒我還在街上,下一秒就到了車裡,而且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

    米沙問:「你去看過醫生嗎?」

    傑瑞米搖頭:「我害怕那兒,醫院讓我想起他們的牢房,醫生的白大褂也跟傳教士差不多……而且我也沒有時間可以耽擱,我必須要救出蓋文。」

    「所以,你患有失憶症。」米沙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你說過蓋文是你的哥哥,而非弟弟。所以,在你看到的那些畫面里,蓋文有多大年紀?」

    「16歲……」

    「這是個問題,傑瑞米。」米沙表情凝重地說,「你今年多少歲了?」

    答案顯而易見,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會接受16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況且傑瑞米的外表也已不是少年。

    「傑瑞米,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所看到的那些畫面,都是過去的真實記憶?」

    米沙的猜測是這樣的——少年時期,傑瑞米曾跟蓋文同時被綁架、囚禁,這就是傑瑞米不敢靠近魔鬼之屋、卻能描述出那房子外形的原因。他曾經到過那裡,並且經歷殘酷的對待,以至於受到傷害的大腦主動屏蔽了這份記憶。

    按照目測,傑瑞米的年紀在25歲至30歲之間,而被綁架時卻不超過16歲,與托馬斯·萊利的作案時間吻合。由此看來,蓋文很可能早就成為托馬斯·萊利後院埋著的屍體之一。

    傑瑞米的執著也得到了解釋——那是倖存者愧疚心理,傑瑞米為只有自己活下來而感到內疚自責。也許他曾一度打敗這種負面心態,但它最終捲土重來。

    傑瑞米張張嘴,表情逐漸從困惑變為驚恐,開始回憶起更多有用的信息:「那地方很黑,我看見他坐在角落裡,赤身裸體,腳踝被鐵鏈拴著,我想過去抱著他,但是夠不著。我的脖子被拴住了……『他』在折磨我,但為什麼是我?傑瑞米,你為什麼不反抗!」

    「嘿嘿,放鬆點,你現在很安全。」眼見傑瑞米有些失控的跡象,米沙連忙,可剛剛碰到傑瑞米的肩膀,後者就抓狂地大叫:「別碰我!」

    米沙舉起雙手:「好吧,你自己冷靜一下,待著別動,我去幫你續杯。」

    米沙拿著他們的酒杯來到吧檯,讓服務商把被子填滿。在等待的過程中對方漫不經心地問:「你心情不好?」

    「剛剛發現我的老闆是個瘋子。」米沙搖搖頭,「假如我想跳槽的話,你覺得店裡還缺人嗎?」

    「這是鎮上唯一的酒館,所以我想,是的。」

    「招聘要求?」

    「靈巧和耐心。」

    「客人里有同性戀嗎?」

    「想背著男朋友偷吃?」服務生指著傑瑞米的方向問。

    「什麼?不!這麼說很糟糕,你知道嗎?我們才不是一對,他甚至並非我的朋友……目前姑且算是僱主吧。」

    比起傑瑞米,米沙寧可跟埃托爾傳同性緋聞,至少那傢伙腦子沒病——接著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開始適應這荒誕的世界,頓時感到一陣無奈。

    「我明白了。」服務生笑了,「夥計,但這可是座小鎮,大家都認識彼此,自從幾年前的那件事之後沒人敢公開出櫃。」

    看來托馬斯·萊利給鎮子留下的陰影很深。米沙恍然大悟,難怪在旅館裡,那胖姑娘聽說米沙跟埃托爾只要一間房的時候,會露出那種嫌棄的表情。

    「你的『非朋友』好像惹上麻煩了。」服務生朝米沙背後努努嘴。

    米沙回過頭去,只見幾個壯年男人圍在傑瑞米的桌旁,從雙方的身體語言可以看出他們的交流並不愉快。

    「我知道他們,那是群混蛋。」服務生把裝滿的酒杯推到吧檯前方,「我拿小費跟你打賭,他們在15秒鐘之內就會打起來。」

    「那你輸了。」

    米沙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傑瑞米和那群不友善的陌生人之間,用身體將雙方隔開,整個過程中手裡的兩杯酒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嘿,夥計們,如果他說了什麼讓你們不高興,別放在心上,好嗎?」

    傑瑞米不滿地問:「你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他們人多,而且你是個瘋子,米沙在心裡說。

    米沙已經盡力朝他們表示友善,但男人中為首的那個大鬍子卻輕蔑地推了他一把:「閉嘴,死基佬。」

    米沙在心裡感嘆一句可惜,然後把剛才小心翼翼護著的酒全部澆在大鬍子頭頂。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堪稱混亂。米沙的臉上挨了兩拳,舌尖嘗到血腥味,但對手也沒好到哪兒去,有個傢伙想從後面偷襲米沙,幾乎就要成功的時候,一隻空酒瓶從天而降,在他身邊砸得粉碎,聽到聲音的米沙警覺地轉身,一拳打中那傢伙鼻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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