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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07:33 作者: 將渝
「當時,他沒告訴我,」曹平安搖頭,「還是在他被放出來,一起回到燕寧之後,才跟我說的。」
江阮一開始並不想麻煩曹平安,甚至連被拘.留的事情,都想自己解決,但曹平安一直惦記著他才十七八歲,獨自承擔太多,不放心他,隔幾天就會給他打個電話,這才很快得知他被拘.留。
曹平安連夜買了票,趕過去,江阮那時已經憔悴嶙峋到不像樣,面容卻平靜,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掉。
見面的時候,一字不提痛苦,反過來還在安慰曹平安。
他知道曹平安對他寄予厚望,奶奶去世後,也幫了他許多忙,可他如果真的入獄,別說高考,下半輩子也許都毀於一旦,他總覺得有些愧疚,所以想儘快解決,無論是釋放,還是坐牢。
駱爭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的江阮。
偏僻,雨地泥濘,條件極差,他見到江阮時,江阮還戴著手銬,蒼白單薄,瘦得腕骨清晰,漂亮冷淡的一張臉龐,眸子很沉靜,抿了下嘴唇,多少有點青澀拘謹,打量著他。
儘管曹平安肯定提前告知過,但駱爭還是擺出無比誠懇的態度,跟他說明來意,希望能夠幫助到他。
他告訴江阮,要是江睿不願意放棄起訴,他可能會面臨什麼,然後又就江睿提出的條件,跟江阮逐條說清,他口乾舌燥說了半天,江阮一聲不吭,沒有回應過一句,但也沒有拒絕。
直到最後一次見面。
江阮已經被拘留許久,親人全都去世,他動手傷人,很可能會被學校記過開除,喜歡的人再難相見,睡不著,也吃不下飯,苦熬到精神瀕臨崩潰,眼神渙散,意識也很朦朧。
駱爭拿出一份撰寫好、尚未發表的報導,希望他點個頭。
江阮曾經連續三年拿到省內化學競賽的金獎,全國幾個競賽大獎,在這方面天賦過人,還有他十五歲那年芭蕾舞獲獎,網上能搜到許多視頻,明艷生光……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惋惜的,天賦夭折,玫瑰凋落。
此外,江臣這個導演的名字雖然不算廣為人知,但他當年關於少年犯的處女作《雙軌》,上映時很轟動。
一線雙軌,江阮偏偏走上歧路,話題足夠唏噓勁爆,他打傷的還是親叔叔,為了遺產,還是……要是這個報導能夠發表出去,甚至做成訪談,或者調解欄目,他不止往上走一個台階。
「……江阮跟他談崩了?」謝時嶼被慍怒漲得手背暴起青筋。
「對……」曹平安緩了口氣,接著說,「徹底談崩,江阮撕了他的那份報導,我當時不知道……再去見他的時候,他應激……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眼睛通紅,像是瘋了一樣拒絕調解。」
曹平安追憶起來,胸口仍然堵著股濁氣,駱爭寫的每個字都是事實,可拼湊起來,把一個好端端的人扭曲到無比不堪。
要是這個報導真的發表出去,江阮拿什麼解釋,難道要血淋淋地拔開傷口,剜爛瘡疤,將過去許多年所有的心酸、委屈、無助和不甘都纖毫剔出,擺到所有人面前,才能證明無罪?!
可曹平安畏懼的是,就算這樣,他也得不到誰的相信。
單純好奇的人很多,如蠅附膻,一窩蜂懷著揣測惡意、謠言分流,湧上來只為看戲的也不在少數,光憑那些化學藥劑和試劑瓶並不能定任何罪,但既然他不能解釋,非議、污衊,都要接踵而至。
連同他父親生前,唯一上映的那部電影,都要遭到詬病。
潑江阮一身髒水,讓他被罵名淹沒,過往和前程,分別已久的家人……全都玷污摧毀,為自己鋪一條無可指摘的通天梯,畢竟筆下每一句,單獨放出來,都是真實的。
曹平安一想起就覺得無法喘息,低頭擦了擦老花鏡沾上的濕淚。
可能還不止這些。
「……」謝時嶼差點沒能發出聲音,他拿出手機,翻到多年前的照片,給曹平安看,嗓音艱澀,問他,「老師,是這樣的試劑瓶麼?」
「是。」
曹平安有點錯愕,不知道謝時嶼為什麼會有,但點了下頭,說:「大部分都是這樣的,他當時說,是想要做風暴瓶,不過這些東西不能當成什麼證據,就沒人特別在意。」
鬧了一場,江睿卻等不及了,他太缺錢,最後江阮醫藥費連同各種費用,賠償他八萬整,他答應放棄起訴。
後來,回到燕寧,江阮就變得沉默很多,一直埋頭準備高考。
等考試結束,江阮回家住了一段時間,他想要回家,曹平安也沒辦法阻止他,只是經常打個電話過去,江阮也懂事,每次不等他多問,提前就會跟他說一下近況。
「他好像住院了一周,」曹平安提起來,覺得心疼,「太累了,聽他說有點低血糖。」
謝時嶼跟曹平安道謝,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臨走前,去摸了下那隻玄鳳鸚鵡的腦袋,指尖殘留著一點絨毛的溫度,走到停車場,就被寒朔的夜風吹散,陡然清醒過來。
姜南從公司打來電話,謝時嶼接起,問:「查出什麼了?」
「……」姜南剛才被氣得夠嗆,極力冷靜下來,跟謝時嶼說明情況,和當年其實差不多,其餘的,謝時嶼聽姜南接著說,「江阮拍的那部電影,《春風,春風》,不是馬上展映麼……他在電影裡服過刑……
「接下來,可能會造謠江阮拍他父親的戲都是噱頭,營銷賣人設,消費父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