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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07:33 作者: 將渝
他連上學都沒遲到過,驟然翹了場戲,渾身都不自在。
「我上午去公司開會,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電影項目,《跟蹤》,改編現實案件的,快要啟動了,」謝時嶼拉過他的手,攥在掌心裡,望著他的眼睛,接著瞎扯,「得議定投資數額,所以給劇組放了一上午假。」
江阮信以為真,趴在他身邊,謝時嶼擼貓似的摸他腦袋,江阮迷茫問:「哥,那你才從公司回來麼?」
「嗯,」謝時嶼挑起他下巴,親了他一口,似笑非笑地數落他,「沒捨得叫你,誰知道你會睡到中午,說你是小豬,還真就懶成這樣?」
「對不起……」江阮心虛,歪倒在他懷裡。
上午的戲反正是拍不成了,他拿柔軟微涼的小腿去蹭謝時嶼的膝蓋,剛才換牛仔褲時,睡褲脫掉了還沒來得及穿,翻了個身,就往謝時嶼身上坐,紅著臉親了親他,小聲說:「給你道歉。」
謝時嶼扯謊騙人,面不改色,毫無心理負擔,收了他的歉禮,沒輕沒重地拆完禮物,摟著他去沖了個澡。
劇組好不容易放了一上午假,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場務黑眼圈都淡掉不少。
江阮吃過飯,被謝時嶼捂住眼睛逼著在車上又睡了一覺,到片場外才叫醒他,毛毯烘熱搭在身上,還能枕著謝時嶼的膝蓋,睡得格外踏實,江阮險些不想下車。
「……還好我不是每部戲都在你的劇組。」離開保姆車,深冬寒冽的風吹過,江阮拉高圍巾,忍不住慶幸地小聲嘀咕。
「怎麼?」謝時嶼抬起胳膊攬住他,手搭在他肩上,挑眉不滿地問,「我虧待你了?」
江阮擋在羽絨服帽子底下的耳朵已經紅透,他摸了下謝時嶼微涼的指尖,不好意思地說:「你要慣壞我了,哪有這樣拍戲的。」
他沒拍過科幻電影,從頭到尾大片綠幕的片場環境、多場次無實物,甚至有十來場戲連對手戲演員都沒有的表演也是頭一次接觸,難免出錯,謝時嶼完全沒訓過他。
「江老師,再來一條。」謝時嶼只是在監視器後,這樣跟他說。
雖然並沒有為了他降低拍攝難度和預期,拍錯的時候,一條重拍幾十次也有,吊威亞磨得肩膀和大腿內側都紅腫,謝時嶼也沒放他下來,每場戲仍然要達到電影要求的水平才能過,這也是江阮的追求,但江阮總覺得謝時嶼跟他說話有點溫柔過頭。
謝時嶼是那種很不喜歡廢話的導演,無論講戲還是安排走戲,都在對方能聽明白的基礎上言簡意賅,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有別的演員吃NG,不管拍錯多少次,都只能得到一句冷靜到極點的「重來」,連多餘的語氣都沒有。
謝時嶼從來沒在劇組發過火,拍得再爛,再不合心意,臉色都沒半分變化,看起來卻比邱明柯那樣大發雷霆更嚇人。
但江阮從沒在他身上感到過壓力,才發現謝時嶼對他好像有花不完的耐心,而且懂他想要的是什麼。
他們去拍外景,研究所外出調查的戲份,又是冬天去拍夏天的戲,身上只穿著襯衫西裝褲,還有那件白大褂,兩場戲,或者兩個鏡頭之間,暫停休息,謝時嶼下一刻就能將羽絨服搭在他肩上,低頭攏好。
江阮都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那麼快就從監視器後過來,而且搭在他肩膀的羽絨服永遠都是捂熱過的。
拍攝到傍晚,江阮還是去繼續昨天的採訪,採訪要刊登雜誌,分成上下兩期。
但這次沒有在劇組,他跟駱爭那邊約好,去附近的酒店。
「我陪你?」謝時嶼叼了支沒點燃的煙,問他。
江阮搖頭,不想讓他去,指尖抿了下掌心薄汗,「離片場很近,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你這邊燈光跟搖臂不是還沒有確定好位置?」
謝時嶼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江阮勉強跟他對視,臉色都白了一點,他就沒再堅持,讓徐小舟跟著江阮。
江阮轉身要走,謝時嶼剛踩上摺疊梯,又突然將他叫住了,「等等。」
「嗯?」江阮不解回頭,他這次換了身冷調的黑西裝,線條鋒利,連內搭的襯衫都是黑的,沒有多餘修飾,他手腕上扣著一塊內斂低調的腕錶,只有皮膚冷白,唇色是天然的薄紅。
謝時嶼等他靠近,俯身在他胸前別了一枚胸針,純白玫瑰,花瓣流延,邊緣微微沁著紅,設計精緻利落。
「好了。」謝時嶼丹鳳眼藏著點笑意,放他走。
江阮忍不住臉頰滾燙,他指尖摩挲了一下那枚胸針,好像連勇氣都突然間滋生出來。
謝時嶼那部電影最初的名字叫《逃離銀河系》,後來才改為《庇護所》,人工智慧男主的編碼起初是2237,借用玫瑰星雲ngc2237的數字,開機前改為WR001,是「white rose」,純白玫瑰的意思。
他十五歲那年,赫爾辛基國際芭蕾舞比賽獲獎的時候,演出的節目。
但他其實有點花粉過敏,當時排練用的都是假花,只有正式演出的時候,為了現場效果,吃了幾片抗敏藥,老師去換了真的白玫瑰。
謝時嶼曾經看過他比賽的視頻。
白天他一如既往逃課,江阮沒見著他,晚上十點多放學,江阮最後一個走,留下來鎖門,謝時嶼才上樓來接他,長腿撐著,坐在他課桌邊,往他校服上衣口袋裡插了支仿生白玫瑰。
「你幹嘛……」江阮抬起眼瞥他,教室燈關了,窗簾沒拉,只剩下月光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