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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07:33 作者: 將渝
邵雪君看到祝春風瘸到醜陋的腳,比起年齡更加蒼老的臉,布滿皺紋,不復當年的青春,只有那雙眼睛,竟然這麼多年都沒變過。他想起當時第一次上課,年輕的祝春風在第一排朝他看過來的那一眼,眼淚突然就落下來了,哽咽道:
「我後悔了,春風,我知道我膽怯,懦弱,可我當年是真的愛過你啊。」
他請祝春風去最高級的一家西餐廳吃飯,兩個老頭,吃燭光晚餐,旁邊的人匪夷所思看過來,邵雪君不理、不管,緊握著祝春風的手,愛人一樣交握。他還邀請祝春風跟他一起生活,但被祝春風拒絕了。
祝春風終於想通了,他一開始愛的是邵雪君這個人,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想要邵雪君的愛情,後來才發現,不是,他更想要的,是愛一個人的自由。
這個劇本當初是沒寫到結局的,恰好剩最後一場戲,但旁邊標記了幾個構想。
江阮跟謝時嶼一起商量,重寫了好幾版,決定拍成開放式結局。
祝春風又穿上了旗袍,明媚的春風裡,他走在街上,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可臉上的笑無比輕鬆,有人古怪地看他,指指點點議論他,也有人只是好奇,對他笑,有年輕人經過,沒有惡意地悄悄說了句,「明明不像瘋子,好潮啊。」
他一生都不曾屈服,不自卑,不認命,不恥於說愛,不像順著大環境洪流壓抑感情的那些同性戀者。他要奔走吶喊,為了擁有愛人的權利。
那晚之後,沒有人再見過祝春風。有人說他已經死了,有人說他找到了新的愛人。
結局,不是全然沒有希望。
江阮其實很糾結要不要請謝時嶼來參演他這部戲……即便都是主角,可謝時嶼那個角色,太負面了,誠然邵雪君說一開始是真心跟祝春風相愛,這句話不是假的,但這有什麼意義呢?
所有的傷害都已經造成。
謝時嶼也拍過一些反面的角色,甚至拿過獎,但是這部電影不太一樣,他們是第二次一起拍同性題材的戲,流言蜚語、辱罵,都是少不了的,掉粉也是預料之中。
他是太自私了。
謝時嶼見他合上劇本後就沒再說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就走過去單膝蹲在他身旁。
劇本一開始的那版,邵雪君的形象還沒有這麼狠心,他對祝春風是有眷戀的,最後變成這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情節,是他決定要改動,不是張樹,也不是江阮。
「如果我有想拍的戲,有你可以拍的戲份,我也會想找你的。」謝時嶼握了下江阮的指尖,溫熱有力,抬起頭笑了下,有點曖.昧地跟他說,「而且我也想跟你演戀人。」
江阮嘴唇微動,被謝時嶼攔住不許他插話。
「再說,只有正面的角色才值得演繹麼?我覺得從邵雪君的視角,去看祝春風的一生,其實更有意思。」謝時嶼把玩他指尖,「他熱烈地愛一個人,做他不敢做的事,承認他不敢承認的話,是他特別憧憬的一生。」
謝時嶼感覺這話說出來好像挺酸的,但他當年看完這個劇本,就很久不能平靜,當時他就很注意邵雪君這個角色,越深挖越覺得這個人有種淋漓盡致的悲哀感。
雖然不值得同情。
他跟江阮說:「我覺得,他一生走進、又錯過了三次春風。」
江阮很明白這個道理,他家人除了演員就是導演,戲比天大,去把一個角色演得活靈活現,才是唯一該做的。
只是現實,卻得考慮更多的事情。
「要是下次有這種壞蛋,我也會找你演的,」謝時嶼枕在他腿上,撩起他衣服下擺,嗅他,舔他身上的吻.痕,有點撒嬌一樣,說,「到時候就扯平了,有人罵你,我肯定不會開小號幫你罵回去。」
「……」江阮臉頰通紅,從他手裡扯過自己的衣角,被舔濕的地方皮肉滾燙。
謝時嶼忍不住摟著他笑出聲。
其實沒江阮想的那麼嚴重,畢竟這電影壓根不可能正常上映,他跟張樹的想法,都是做出成片後,直接遞送電影節參賽,到時候再展映。作為一部同性題材的文藝片,足夠煽情又激烈,還是男主角,哪怕不是江阮邀請,對他來說也不是壞選擇。
更何況,他若是遇到春風,一次也不會錯過。
江阮咬住嘴唇,摸了摸謝時嶼的臉,低頭跟他接了個吻。
開機前這半個月,他們幾乎什麼別的通告也沒接,就成天待在家裡,江阮有時候會回家裡住,有時候就待在謝時嶼這邊。
他知道謝時嶼喜歡摟他,抱他,就總是往他懷裡鑽,兩個人都克制不住,最後昏天黑地、上癮似的做.愛、接吻,他嘴唇被謝時嶼親得滾燙,碰都沒法碰。
等到終於能進組,江阮簡直心有餘悸,覺得他可以連著拍一輩子電影,再也不想放假了。
「受不了還要招惹我,」謝時嶼卻意猶未盡,上了飛機,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說想更疼一點,真弄疼你,現在又不理我。寶貝兒,你這算不算婚內冷暴力?」
江阮被他無理取鬧責怪地很迷糊,沒反駁他倆什麼時候結婚了,只聽見冷暴力。
「我哪有不理你。」江阮小聲分辯,另一邊座位沒人,他就拉起謝時嶼的手抱在懷裡。
謝時嶼捏到他肚皮上的軟肉,比起之前胖了一點,雖然看起來還是過分單薄,他丹鳳眼微彎,低笑說:「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