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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07:33 作者: 將渝
謝時嶼是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之前走的,那次江阮沒太考好。
說起來也挺奇怪的,他好像一抬頭教室外陽光就變得那麼灼烈,盛夏的日光曬得他頭昏腦漲,連時間都記不太清了。
暑假他收拾心思去補課,準備高三開學。
傍晚回家。
上樓就看到鄰居家那個阿姨很焦急地等在他家門口,腦子瞬間一片空白,跑去醫院的時候手腳都冰涼。
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臂骨折。
「沒什麼大事,這麼大驚小怪的,」奶奶輸著液,臉色有點蒼白,但還是笑著的,枯瘦的手拍了拍江阮的頭,說,「回去記得給隔壁阿姨送幾斤牛肉,這次多虧人家了。」
「奶奶,要不我還是請個保姆吧?」江阮趴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
奶奶一直不樂意請保姆,平常還行,有時候病犯了,看到家裡有不認識的人,就要發脾氣,舉著掃帚趕人走,等人走了以後,心臟又不舒服。
江阮試了幾次,不敢隨便請人回去了。
「我還沒到那種走不動路的地步。」奶奶戳了下他額頭。
她唱了半輩子京劇,嗓子壞了都沒丟下,這輩子在人面前腰杆都挺直漂亮,不願意被別人看到她得喝口水都哆嗦的樣子。
江阮以為這次住院也頂多一個來月就能回家,沒想到快要開學,卻漸漸嚴重了,最後查出來說是腦梗。
而且記性也越來越壞,連江阮都不太能認得出來,經常半夜醒盹,要趕他出病房。
晚上,江阮在病房地上支了個小桌子寫作業。
奶奶躺著看電視,眼皮皺得抬不起來,揉著胸口,忽然問他:「小謝呢?好久沒看到他了。」
江阮筆尖一滑,蹭破了卷子。
「奶奶……」江阮起身蹲在病床邊,發現奶奶眼神很溫柔地看著他,眼淚就瞬間流下來,忽然感覺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了,嗓子一哽,沒能說出話來。
奶奶拿微涼的掌心擦了把他的眼淚,拍著他的頭,哄小孩子似的說:「別哭啊,乖寶。」
她也不是什麼都沒看出來,江阮從小就懂事,父母去世得早,後來又照顧她,受了多少委屈再沒人比她更清楚。
她都這麼大歲數了,好多事情忽然就想開了,謝時嶼來的時候,他每次都挺開心,那就挺好的。
江阮的眼淚完全停不住,臉頰濕透,掌心都是濡濕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那麼難過。
那天晚上,奶奶去世了。
……
江阮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他投影還沒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沙發旁邊東倒西歪都是酒瓶,宿醉後頭疼欲裂。
他迷迷糊糊接了洛新一個電話。
然後緊跟著又有人打過來。
「喂,洛新?」江阮以為還是洛新,臉頰埋在抱枕里,皺著眉說。
謝時嶼在電話那端一頓,沒說話。
「不是吃火鍋嗎?」江阮以為他們又變卦了,讓自己準備別的工具,悶悶地問。
「……去哪兒吃火鍋?」謝時嶼壓低聲音,試探著哄他。
「不是《最佳拍檔》這邊的酒店嗎?」江阮覺得不太對,揉了下刺痛的太陽穴。
下一刻電話掛了。
江阮莫名其妙,他還困得厲害,想趁他們沒來之前補個覺,結果沒睡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按門鈴。
他起身過去開門,一抬頭見是謝時嶼,滿臉怔忪,懵在原地。
「謝老師?」
謝時嶼看他臉頰蒼白,眼睛又濕又腫,又聞到他渾身酒味,拎著車鑰匙,眸子漆黑,語氣不善,問他:「你昨晚跟誰喝的酒?」
江阮才想起一片狼藉的客廳,不太敢讓他進來。
但讓他站在門口更不合適,萬一再被拍到就麻煩了,只能先給他讓開路。
「沒……沒別人,就我自己。」江阮讓他坐在離臥室近的那個乾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水,然後低頭收拾客廳。
那捧花已經在酒店放了幾天,而且他昨晚還是抱著睡的,不小心壓住了,收拾的時候才發現花瓣發皺。
忍不住心虛地瞥了謝時嶼一眼。
幸好謝時嶼沒看他。
等終於收拾得差不多,他才聞到自己也一身酒味,尷尬地跟謝時嶼說:「謝老師,我去沖個澡,很快的。」
謝時嶼冷著臉點了下頭。
他差點落荒而逃。
洗漱完在臥室換衣服時,雪樾又給他打來電話,江阮連忙隨便穿了件寬鬆T恤和短褲就出去,才知道他們已經買好火鍋材料,正準備上樓,過來估計正好跟謝時嶼撞見,偏偏謝時嶼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阮已經無所謂任何緋聞,但是牽連上謝時嶼就是另一回事,他們才剛拍完那麼露骨的戲,現在早上才剛七點多,謝時嶼出現在他房間。
怎麼看都不對勁。
「謝老師,我改天請你吃飯好嗎?」江阮試探去拉謝時嶼的手腕,「要不你先躲一下?我待會兒帶他們出去,你就能走了。」
謝時嶼臉色更難看,心想有洛新就夠了,怎麼還有個他們?
「我是來跟你偷|情的嗎?」謝時嶼低頭說,「這麼見不得人?」
江阮哽住,險些崩潰,「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聽見身後門鈴驟然響起,江阮後背瞬間緊繃,想著要不讓謝時嶼去臥室暫時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