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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07:33 作者: 將渝
他攝影真的有天賦,學得很好,經常跟著老師或者學長學姐出去參加活動,拍下了北京不少風景。
尤其是那張鳥巢。
他在鳥巢明信片背後寫東西。
「我已經給你寄了一百三十六張明信片,都找不出北京還有什麼地方可拍了,也不知道你收到多少,下次我還是去遠一點的地方。
有時候會想,寄到老了該有多少封啊?
不過那時候我還能知道你的地址嗎?你應該早就煩我了,對不起。
我考上大學了,是你說很適合我的傳媒大學,我現在每天醒來就去上課,每次都去考試,沒有再跟別人打過架,沒泡吧,連早飯都按時按點吃,你要是看到估計會嚇死吧。
北京真的很好,雖然它離寧城那麼遠。
我愛你……」
沒忍住就寫下了最後三個字,鍾尋尷尬死了,猛地站起身,又沒辦法擦掉,後悔不已,白皙漂亮的臉頰像是有火在燒,最後指尖顫抖,畫蛇添足地在最後加了一個逗號,還有兩個字。
「,北京。」
看上去蠢到沒救,但還是就那樣寄出去了,懷著隱秘的期待。
回宿舍又開始後悔,問室友,「你說我會是第一個因為太傻逼被甩掉的人嗎?」
室友差點翻個白眼。
收到郵政簡訊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終於瘋了,回過神時手機屏幕都被眼淚濕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拿的信,雙眼紅腫,頭髮一路跑得凌亂,渾身都在發抖,怎麼也拆不開信封,終於撕開時看到裡面也是一張明信片,他不認得是什麼地方,翻到背面一看,只有五個字。
——我愛你,寧城。
「你是不是神經病啊。」鍾尋啞著嗓子低聲罵了一句,眼淚終於徹底決堤,蹲在路邊,攥著那張明信片哭到崩潰,才發現信封里還有東西,是張全英文地圖,拿紅筆圈出來一個點。
他蹭地一下站起來。
全都看不懂,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去查,到機場才查清楚那是明尼阿波利斯,又去查街道和門牌號。
天邊湛藍無雲,玻璃般澄澈。
他濕紅著一雙眼,外套單薄,球鞋髒得看不出原樣,站在異國他鄉的街頭,身邊的那群白鴿被驚動,唰拉起飛,耳邊都是聽不懂的語言,他反覆確認手裡的地址,耗盡這輩子的勇氣才走上前,去按下了門鈴。
下一刻就落入熟悉的懷中,那個人抱緊他,難得對他笑,說:「你還漏了一句沒看。」
信封上寫著——寄與我一生鍾愛。
「卡!」
「恭喜順利殺青!」
江阮聽到了場記打板,但是完全沒能從戲裡出來,他被謝時嶼抱在懷裡,這幾天都是哭戲,眼睛是真的哭腫了,濕紅微燙,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喉間哽咽,摟著謝時嶼的肩背,忍不住去吻他。
謝時嶼拿掌心擦他臉上的淚,眼眶也濕了一瞬,沒管旁邊劇組烏泱泱的一群人,低頭飛快地親了他一下,然後把他臉頰按在自己肩頭。
劇組好多工作人員和群演哭得比江阮還凶,妝都花成一片,紛紛上前恭喜主演殺青。
江阮哭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想起自己剛才抱著謝時嶼做了什麼,臉頰紅得滴血,整個人要熟透了,連忙從謝時嶼懷裡退出來,去跟劇組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擁抱,接過大家送給他殺青禮物。
「這幾個月過得太快了,總感覺前幾天才剛開拍。」張樹在監視器後也沒忍住掉了點眼淚。
江阮的哭戲真是一絕,看到他眼睛泛紅,眼淚還沒掉下來,旁觀的人先受不了,比他哭得還快。
張樹抹了把臉,笑著跟他說:「圈子裡浮浮沉沉都是常事,碰上挫折也彆氣餒,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咱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這是掏心窩子的話了。
江阮連忙鞠躬,感謝了導演、製片,還有劇組前輩的照顧。
飾演他繼母吳玉蘭的老前輩何孟婓今天也在,她早就殺青了,今天是在明尼阿波利斯的隔壁市參加活動,聽說劇組在這邊拍殺青戲,特意早起趕了過來。
她伸手抱了抱江阮,笑著說:「好孩子。「
江阮鼻子一酸,差點又哭了。
何孟婓今年六十多歲了,在戲裡後期跟江阮勢同水火,但是平常在劇組特別照顧他,她跟江阮老家是同一個地方的人,江阮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想起奶奶,啞著嗓子說:「謝謝何老師。」
等這邊眾人都散去,江阮抬起頭,才看到謝時嶼抱著一大捧花朝他走來,是開得極穠艷的紅白玫瑰。
謝時嶼剛才去拿冷水沖了把臉,才冷靜下來。
最後的這幾場差不多都是江阮的戲份,他只有最後一鏡才出場。
但是江阮拍戲的全程他都去看了,看到他等在郵局門口,對他的來信翹首以盼,看到他蜷在宿舍昏暗窄小的床上哭,也看到他茫然無措地登上飛機,懷著滿腔愛意奔向他。
他沒法否認,一開始跟江阮分開的那幾年,他做過無數次推開門,或者走出機場拐角,抬頭忽然看到江阮的好夢,跟現在一模一樣。
「江老師,」謝時嶼那雙丹鳳眼笑得溫柔,朝他伸開手,「不跟我抱一下嗎?」
江阮壓根受不住這樣的誘惑,走過去被摟在懷裡。
「這是仿生花,」謝時嶼遞給他,指腹蹭了下他眼尾的濕痕,低聲說,「殺青快樂,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