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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4:07:33 作者: 將渝
    他又心軟了。

    對他好的人實在沒幾個,吳玉蘭其實沒虧待過他。當然,他不知道謝時嶼其實也愛吃那道菜,吳玉蘭並不是做給他的。

    江阮叼著雪糕,皺眉去幫忙端那鍋藥。

    誰知道那麼燙手,而且沉得要命,他手上被他爸打的傷還沒好,青紫一片又滲著血,一時脫力,砂鍋順著流理台就摔到地上,「砰嚓」巨響,摔得稀碎。

    「……沒事,沒事,阿姨來收拾。」吳玉蘭被驚醒,趕緊去廚房,愣了片刻,疲憊地讓他出去。

    江阮蹲下就想幫忙。

    吳玉蘭拉住他,輕聲說:「阿姨知道你不喜歡哥哥,但是他在家待不了多久的,而且他身體不好,你稍微讓著他點兒,算阿姨求你了……」

    江阮嘴唇翕張,想說他不是故意的。

    而且開學剛體測完,謝時嶼比他跑得還快,哪兒像身體不好的樣子。

    還沒能開口,鍾父聽到動靜,衝出來二話不說就狠狠拽過江阮,前幾天看到那年級倒數成績單的余怒未消,氣狠了,抬腿就踹他,「滾回你房間去!你阿姨那麼辛苦,你能不能懂點事?!」

    張樹在監視器後看著,江阮聽到那句話,再抬起頭,眼眶霎時間通紅。

    「他得罪了什麼人吧?」張樹抬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問謝時嶼,「長得不錯,演技也不錯,就一直沒紅?我看他之前拍的戲有幾部還可以,別的主演都轉型了,要不去了電影圈,就他,拍完馬上啞火。我不信沒人擋路。」

    「問我幹什麼?我怎麼知道。」謝時嶼皺眉看他。

    「誒,也是,」張樹納悶,搖了下頭,「我下意識就問你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感覺你跟他很熟。」

    「不熟。」謝時嶼否認。

    「不熟你給人家搭小毯子?」張樹一嗤。

    「……」

    謝時嶼冷著臉。

    戲裡,江阮飾演的鐘尋從小聽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又不懂事,讓你玉蘭阿姨操心?

    他被人打了,在外面受委屈,要麼不小心受傷了,中暑生病,燒得頭昏腦漲,很努力考試結果成績還是不好……只能得到一句,你怎麼又讓阿姨擔心,給阿姨丟臉,阿姨那麼累,養你有什麼用?

    鍾父和吳玉蘭想過再要一個孩子,但是一直沒懷上,後來楚聽冬又比賽出事,才沒了這個念頭。

    江阮委屈憤怒一股腦湧上心頭,差點堵個半死,扭頭就跑出家門。

    「卡!」

    張樹抬起手,「行了,接下一鏡,攝像機停,演員先走位試戲,光替也過來!」

    謝時嶼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直沒作聲,等到江阮跑了,他才從房間出去,看到沒人去找江阮回去,他穿上鞋出門。

    「你的腳還沒好,怎麼能走路呢?!」吳玉蘭急了,一把拉住他。

    謝時嶼臉色淡淡,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她:「我能。」

    他只是不能再繼續比賽。

    腳傷並不會影響他平常的生活,可吳玉蘭像是想要彌補過去那些不在他身邊的日子,過分心驚肉跳地守著他。

    謝時嶼拿了罐冰可樂,去樓下找江阮。

    發現他躲在旁邊那棟樓的樓道里,面對牆角蹲著,頭埋在膝蓋里,像在哭,白T恤被蹭得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線,腳踝也細白,是很有少年氣的那種單薄。

    他抬腳輕輕踹了下江阮的腳後跟。

    「起來。」謝時嶼嗓音冷淡。

    江阮啞著嗓子罵,「滾!」

    謝時嶼繞到他對面,身後就是老舊樓道灰撲撲的牆,他彎腰俯下身,拿冰可樂碰他的臉。

    「他媽的,你那破藥值多少錢,我賠給你行不行?」江阮哭得眼睛紅腫。

    「不用你賠。」謝時嶼拽著他胳膊,讓他站起來。

    謝時嶼還穿著黑白搭的校服,拉鏈沒拉,露出裡面清爽的短袖,江阮一抬頭,鼻尖差點蹭到他鎖骨,踉蹌得往後退了一步。謝時嶼的手往下滑,攝像機拍不到的角落,不知道有意無意,觸碰到他冰冷的指尖。

    像是眾目睽睽之下,隱秘的牽手,江阮手指微蜷,心頭一跳。

    「你不是說喜歡我麼?」謝時嶼卻還像是沉浸在戲裡,看著他的眼睛,「那你就追。」

    楚聽冬之前完全不搭理鍾尋,當他是神經病,能說出這句話,對正常人來說是意外之喜。

    但很可惜。

    鍾尋是真的瘋,也是真的有病,他壓根不想等,也不想那麼麻煩。

    「……」江阮滿臉淚痕,心存報復,抬手勾住謝時嶼的後頸,莽撞地就想親上去。

    潮濕悶熱的拐角,鼻息驟然貼近,謝時嶼被他撞到懷裡,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按道理謝時嶼應該拒絕他,直接捂住他的嘴。

    但江阮意外蹭到了一片柔軟,瞬間怔住,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

    幾秒之後,他才猛地推開謝時嶼,拿手背蹭了下嘴,耳根通紅,連眼尾都染上一抹艷色,襯著眼底還沒褪去的淚痕。

    「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聽到導演憋不住了開口罵人,謝時嶼才低頭道歉,雖然聽起來毫無誠意。他停頓一秒,又垂下眼,小聲對江阮說,「江老師,這麼害羞,等拍真的吻戲該怎麼辦?」

    江阮喉頭一梗。

    他抿起唇,抬頭看向謝時嶼,懷疑他是故意整他,又找不到證據,「到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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