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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3:58:40 作者: 池木棲
    但連國耀每次承諾得好好的,到最後卻完成不了。

    那次,在氣頭上的連昀鶴率先掛斷了電話,但誰也沒想到,這個電話會是最後的永別。

    帶著這種狀態,連昀鶴軍訓注意力不集中,總是被教官罰蛙跳操場。

    然後在軍訓的最後一天被罰蛙跳的時候,連昀鶴把連國耀和他唯一的合照給弄丟了。

    在連國耀去世的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裡,他沒有掉一滴眼淚。

    連昀鶴謹遵著連國耀的教導,認為他作為家裡唯一一個男人,理應承擔照顧媽媽姐姐的責任。

    所以在媽媽姐姐特別傷心難過的這段時間裡,年紀最小的連昀鶴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掉。

    但在唯一的合照丟了之後,頓時手足無措。

    連昀鶴記得那天下了一場暴雨,他沿著教室走廊一路找到操場。

    他在操場上找了一圈,然後撐著傘的曲歆苒走了他跟前。

    經歷過軍訓後的曲歆苒被曬成了小麥膚色。

    她指尖紅潤,把合照遞到他眼前,輕聲說道。

    「同學,你在找這個嗎?」

    被淋成落湯雞的連昀鶴顫顫巍巍的接過合照,照片被曲歆苒保存得很好,沒被淋濕也沒受到一點損傷。

    原本連昀鶴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接過照片後的他,卻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情緒,當著曲歆苒的面掉起眼淚來。

    那會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無法自拔,現在想想,當時的曲歆苒應該挺懵逼挺尷尬的。

    畢竟要是有個渾身濕透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掉眼淚,他可能會尷尬死。

    主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安慰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連昀鶴笑了笑。

    所以當時的曲歆苒站在他面前,沉默了好久最後說出一句——

    「同學,你要聽個笑話開心一下嗎?」

    沒記錯的話,連昀鶴記得當時自己根本沒空搭理她。

    但曲歆苒卻自顧自地說著:

    「一根火柴棍的頭很癢,於是它一直撓啊撓啊撓啊,這樣撓了很多次之後,你猜怎麼樣了?」

    連昀鶴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他抬起頭,配合地問道。

    「怎麼樣了?」

    曲歆苒烏黑明亮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聲音溫溫柔柔的。

    「然後它的腦袋著火了,最後把自己燒死了。」

    「……」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當時的連昀鶴甚至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繼續哭。

    「啊,我兒媳婦原來這麼不會安慰人的,居然給你講了個冷笑話。」

    蔣青雲驚訝的聲音把連昀鶴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挑了挑眉,沒吭聲。

    「你也挺奇怪的,居然受用了?那後來呢?」

    「沒後來了。」連昀鶴聲音淡淡的,「分到一個班後,便如您所見,我暗戀到了現在。」

    「那我知道了。」蔣青雲說,「你最近是在擔心,你已經錯過苒苒這麼多年,怕這場盛大的暗戀最後還是要以be結束吧?」

    連昀鶴皺起眉,「什麼be?」

    「bad ending啊!虧你還沒奔三,怎麼這都不知道。」

    連昀鶴扯了扯唇,沒回話。

    蔣青雲回正視線,她看著眼前的無字碑,彎唇笑了笑。

    連國耀是緝毒警察,無法立碑。

    所以這塊墓碑是她用遺物給立的,上面沒有連國耀的照片,也沒有名字。

    可這麼多年來,卻成了蔣青雲思念丈夫的一個寄託。

    「你知道我跟你爸是怎麼認識的嗎?」

    聽到蔣青雲的話,連昀鶴抬起頭。

    他望著表情柔和,眼底滿是愛意的蔣青雲,回道。

    「您說過很多遍了。」

    蔣青雲不在意,「那我就再說一遍。你爸那個時候真的太直男了,你說哪有安慰別人直接說「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的?也就你爸說得出口。」

    「而且跟他結婚之後也沒見對我多好。」蔣青雲聲音有些哽咽,她眼裡泛著淚花,「我現在想想,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喜歡你爸……」

    連昀鶴愣了一下,他伸出手,剛想要抱一抱蔣青雲。

    卻被自家媽媽一掌揮開了,她瞪著眼睛,不讓眼裡的眼淚掉下來。

    「誒,別安慰我,我才不會為了一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掉眼淚。」

    知道蔣青雲在說反話,連昀鶴無奈地搖了搖頭。

    安靜了一瞬。

    蔣青雲平復了情緒後,她側過頭,長嘆了口氣。

    「有機會就要抓住,不要等到錯過了才知道後悔。」

    連昀鶴眼神微滯,他垂下眼,沒吭聲。

    蔣青雲看了他一眼,然後站了起來:「你跟你爸多待會,我到外頭等你。」

    「哎呦喂,我這真是上了年紀了啊,這麼容易感動……」

    說話聲漸遠,余光中那對小聲哭泣的母女也手牽著手一塊離去。

    連昀鶴抬眼,目光落在墓碑上,彎唇笑了笑。

    剛才蔣青雲的話讓他想起了宮崎駿的動漫。

    《虞美人盛開的山坡》裡面有一句話:

    我說不出為什麼愛你,但我知道你是我不愛別人的理由。

    連國耀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卻能成為他媽媽這麼多年來,從未考慮過再婚的理由。

    連昀鶴的手指撫了撫連國耀的墓碑,聲音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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