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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安民的咀嚼肌繃緊了兩秒鐘，再次展露出一名中年醫生的丑笑：「沒必要輸血的，輸血的風險總歸是存在的。現在手術中的出血量這么小，對您的身體完全不構成影響，這其實是非常好的狀態……」

    馬局長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放鬆了身體，打斷了張安民的吹捧，問：「凌醫生呢？」

    「凌醫生還在做手術，很快就過來了。」

    馬局長：「哦。」

    張安民聽著馬局長逐漸均勻的呼吸，心裡了嘆了口氣，再拿起自己副主任醫師的銘牌看了起來。

    這張銘牌，暫時還是能夠撫慰他的心的。

    「醒了嗎？」

    凌然的聲音，一聽就能聽出來。

    「醒來過了，跟著張醫生說了兩句話，就又睡過去了。」一名麻醉助理不知道從哪裡溜了出來，搶在張安民說話之前，先將他賣了個便宜價。

    「辛苦了。」凌然順手遞出一個酸奶。與在手術室里一樣，這是額外加塞的馬局長的成本之一。

    麻醉助理梳著馬尾辮，開心的像是得到了一匹小矮馬似的，笑道：「謝謝凌醫生的酸奶，我會舔蓋的。」

    張安民在旁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道：這個過分了吧！還可以這樣說的？

    張安民咳咳兩聲，大聲喊道：「馬局長，馬局長……」

    馬局長緩緩睜開眼睛。

    凌然看看監視器，又隨手翻了翻記錄，沒有發現什麼需要重視的地方，再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馬局長見是凌然，已露出了笑臉，自我感覺了一下，道：「沒有特別不舒服的，就是身子重，自不在。」

    「再呢？」

    「腦袋有點悶。」

    凌然點點頭：「目前看來是正常的。」

    接著，凌然對張安民道：「送普通病房吧。」

    「為什麼是普通病房？」馬局長的脖子一下子抬了起來。

    「馬局長……」張安民忙道：「普通病房是相對重症監護室說的，就是您的術後狀況很好，不用各種插管子了，隨後送到特需樓將養幾天，很快就養好了。」

    馬局長這才釋然，重新放平了腦袋，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你別說，還真的不疼。」

    「您麻藥勁還沒過呢。」張安民說著招呼護士，趕緊將馬局長給送了出去。

    甦醒室里的小護士手腳麻利，誰都不想留馬局長這麼一位在病房裡。

    醫院的領導或許能夠從官宦人士的治療中受益，可對最基層的醫護人員來說，帶來的就只是麻煩了。

    雲華市一院以前的發展方略就是搞高端醫療，他們也是雲華市最早搞特需門診和特需病房的醫院，還調派了最好的醫生和護士過去，結果就是技術、收入和醫護人員三流失——好技術的醫生還是更願意站著賺錢的，給技術下跪總有站起來的一天，給權貴下跪就難講了。

    另一方面，國內的醫療價格相對於歐美確實便宜，可高端醫療也不夠貴，以至於做高端的醫院做下來，很快發現，還不如做普通醫療服務的收入高。但再要提高所謂高端醫療的價格，能接受的患者又太少了，到最後，只有國內頂尖的幾家醫院，能做的紅紅火火，其他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事實上，醫療行業的頂尖力量，從來都是全球化競爭的。

    當然，如馬局長這樣的病人，又是另一種高端病人了。

    看看等在病房裡的人數就知道了。

    在凌然做手術的時間，或者說，在馬局長做手術的時間，起碼兩個排的人，陸陸續續前來看望。

    因為馬局長本人不在的關係，所有這些人，幾乎都不願意離開。醫院得罪不起，也只好多開幾間空閒的病房，將人都給塞了進去。

    也就是在特需樓里，才有這樣的條件。

    而在手術室外等待的人，同樣不在少數，以至於馬局長被送回病房的時候，跟隨的親戚朋友綴出了幾十米遠。

    路過的病人憂心忡忡：「現在人，都是直接從醫院開始送殯的嗎？」

    ……

    馬夫人守在老公的病床前，心滿意足。

    等將人都送出去了，馬局長又睡了一覺醒過來，馬夫人就忍不住拿出了筆記本，低聲道：「這一次，老黃都沒有來的。」

    「他下鄉去了吧。」馬局長勉強睜開眼睛道。

    「他老婆又沒下鄉，另外，以前給咱們家送菜的李科長，是老黃的人吧，他也沒來。」馬夫人道。

    「會不會弄錯了，來了那麼多人。」

    「我讓醫院的人調監控看了，確定沒來。」

    「這樣啊……」馬局長沉吟起來：「說起來，老黃最近往上面跑的是多了。」

    「就是說，哦，對了，你別想太多事了，回頭再說吧，凌醫生講了，你現在必須得保證充足睡眠，爭取3天出院，這種病人才活的最久。」

    馬局長遲疑了一下，問：「確定我不用化療？」

    「不用，說是腫瘤很小，惡性程度也不高，回頭你都可以正常上班了。」馬夫人雙手合十，道：「我準備回去就拜拜觀音，生了這麼大的一場病，結果幾個小時就給治好了，我已經給魯大師說了，我今年給廟裡捐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讓他一定把頭炷香留下。魯大師也同意了。」

    馬局長聽說不用化療，就去了最後一塊心病，不由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又道：「還得感謝一下凌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