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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3:53:36 作者: 志鳥村
如果說,腹腔鏡下的手術,是一場足球賽的話,開放式的手術就是「你瞅啥」。
血凝的紗布,血污的鉤子,血漬的手套,讓整場手術顯的甚至有些血腥。
或許,只有醫生們堅定的眼神,才是手術室里,唯一能看到光明的地方。
張安民長時間的沉默著。
在巨大的壓力下,張安民卻不光想要完成手術,還想要做的優美,做的優秀。
當然,張安民不會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長時間的承載著壓力,長時間的埋頭做手術。
有大佬手把手的教導,有大佬站在對面兜底,有數十名醫生集體花費兩個小時來觀看的機會,並不常有。
事實上,有的醫生,一輩子可能就這麼一次機會證明自己,或者,遺失機會。
「止血鉗。」張安民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沙啞的嚇了自己一跳。
凌然抬頭看了張安民一眼,再低頭看著術野範圍。
他不是很理解張安民此時的狀態,但他並不會幹涉張安民的具體操作,乃至於手術中的臨場決定。
這是張安民的手術,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凌然就不會用自己的做事風格,去覆蓋張安民的風格。
張安民同樣有些心虛的看了凌然一眼,發現凌然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頓時渾身輕鬆起來。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稍稍有些偏離了原定的操作步驟,不是很多,但是略做了偏離。張安民感覺,如果提前做血流阻斷的話,會讓自己的操作步驟更順暢……
作為第一場主刀的肝切除手術,張安民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冒了風險的。
大部分的上級醫生,對下級醫生的要求都是一點:循規蹈矩。
想要出挑的醫生,就一定要有能出挑的能力,否則,就一定會比罵到爹娘都不認識。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超常的天賦的醫生是最多的。
而在醫學世界裡,愚蠢就應該被罵,笨就是原罪,那些沒有天賦卻拿病人的性命獻祭技術的醫生,就是魔鬼。
但是,在人生的某一個瞬間,在人生的最重要的一個瞬間,主治醫生張安民需要知道,自己是否天賦平庸,是否只能做一個循規蹈矩的醫生,是否,只能……
凌然,沒有阻止張安民。
第一助手呂文斌,也沒有阻止張安民。
參觀室里的醫生們,亦只是默默的看著。
監視器,發出滴……滴……的拖長音,沒有絲毫的變化,證明病人——並沒有反抗張安民的出挑。
張安民的眉毛,不自覺的上挑起來。
手術,並沒有暫停,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其中的變化。
「超聲刀。」
「吸引。」
「砂布。」
張安民徹底的投入到了手術中去,按照既定步驟——大致的步驟,進行著手術,且越做越順。
術前會診得出的信息,早就深深的映入了張安民的腦海中,私底下,張安民不知道悄悄的模擬了多少次手術步驟了。
但在實際操作中,每一次的操作所產生的變化,都有可能影響下一個步驟,張安民需要不斷的做出決定,或者修正,或者繼續,或者找凌然幫忙……
張安民竭盡所能,希望儘可能的不下滑到最後的選擇。
術野略略顯的有些混亂。
出血比起凌然的手術來說,還是要多多了,紗布塞的也有些多了,以至於都有些影響到操作了。
張安民稍用力壓了壓紗布,再要了縫線,開始做預切線。
他是不敢用手掰肝子的,所以,超聲刀和吸引器就是肝離斷的主要工具了。
張安民對此還是頗為熟悉的。
做了十年的醫生,又是在雲醫這樣的大醫院,張安民玩超聲刀也有幾十次了,此時按照術前會診的預定策略,開了一個高頻率,就略帶緊張的看向肝子。
紅彤彤血紅紅的肝子似乎抖了抖,好像也有點怕新手的樣子。
張安民不由自主的看向凌然。
儘管是肝膽外科的主治,可張安民遇到凌然前,能碰肝子的機會也是鳳毛麟角。
凌然作為本場手術的二助,並不需要時時刻刻的盯著手術,此時亦是目光平靜的看向張安民。
對凌然來說,這樣的手術,要說難度也是有難度的,可要說輕鬆,那也是真的輕鬆。
標準的左半肝規則切除,簡單的肝內膽管結石,A級的功能,剛剛50歲的「低齡」病人,可以說是最簡單的肝切除了。
以凌然超過500例肝切除的經驗,這樣的手術簡直是怎麼做怎麼有,所以,他也只想看張安民選擇哪一款預定方案而已。
張安民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內心裡,張安民甚至有個念頭:我今次要是切崩了,凌醫生不知道會否做的更開心。
一邊瞎想著不合時宜的東西,張安民一邊拿起了超聲刀,瞄準距缺血線0.5厘米的地方,道:「開始切了。」
護士和麻醉醫生都提點起了精神。
呂文斌和凌然依舊是神色不變。
就算是呂文斌,做肝切除的助手都做了200多例了,按照凌然一兩個小時的平均速率,這要換成踢球,也算是踢了200多個全場的球員了,飛天遁地還做不到,精神麻木還是有些的。
「吸引器。」
「超聲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