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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3:25:39 作者: 長湦
    宮變的麻煩在於前期的預備,而真正殺入深宮的那夜,絕對不會繁雜,往往就在一兩個時辰間,就足以完成改朝換代。

    李鄢甚至沒讓她的腳著地,直接是抱著她走進的紫極殿。

    蕭貴妃被刀劍架著,臉色煞白中透著鐵青,她連聲說道:「你這是謀逆!你這是謀逆!」

    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充斥血絲,髮髻和簪釵也亂作一團,幾乎看不出是往日那位得體尊貴的妃嬪。

    「你錯了。」李鄢冷淡地說道,「孤這是誅逆。」

    他神情冷漠至極,像是沒有一絲屬於人的情感,甚至唇角上挑,露出一個殘忍的淡笑來。

    「要說謀逆,」李鄢的聲音冰冷,「你與太子一黨意圖弒君,方才為謀逆。」

    說完他沒再看蕭貴妃一眼,徑直抱著施施進了內殿。

    施施將絲帶解下,抱緊了他的脖頸,她的杏眸水靈靈的,剔透澄澈,睫毛卷翹濃密,如同鴉羽。

    她親了親李鄢的側臉,忽然細聲說道:「你不要難過。」

    縱然經歷了再多,施施還是個天真懵懂的姑娘。

    她總覺得他還會同常人那般一樣,有傷心、失落的情緒,她從未想過他的心早已在太多年前,就被寒冰所傾覆,除卻恨意以外再無其他。

    但此刻李鄢還是低聲應道:「有囡囡在,我是不會難過的。」

    *

    皇帝像是困獸般握著一柄舊劍,他在殿中像禿鷲盤旋般走來走去,髮絲花白,病氣沉重。

    只是他的手中仍攥住支瓷瓶,煩悶時就要取出一兩粒金丹服下。

    宮人和內侍如樹倒後的鳥雀般四散,各尋出路,而在知悉最信賴的年長內侍也早已成為雍王內應後,他瞬時變得暴怒起來。

    但最令皇帝痛苦的還是楚王的背叛。

    虛玄道長跟在他的身側,反覆地同他解釋:「陛下,定然是內侍胡言,楚王雍王待您至孝,您可千萬別聽信奸人所言。」

    他頭頂的道冠烏黑,暗紋如溝渠般幽深。

    「您還是先將劍放下吧。」虛玄道長苦口婆心地勸道,手甚至都僭越地快要握住劍柄。

    皇帝的目光灼灼:「只有您待朕是真心的。」

    這些天來,他的病一直沒有好轉,且記憶也常常會出現錯亂,但皇帝不欲令人知曉,一直隱而不發。

    他相信在虛玄道長回來後,就算他半邊身子踏進黃土裡,這位忠誠又法力高強的道長也能救他於水火。

    虛玄道長捋了捋鬍鬚,寬慰道:「陛下,您思慮太多,這天下誰敢待您不以真心呢?」

    說著,他便微微上前替皇帝將劍收了起來。

    虛玄道長娓娓道來:「陛下要保重龍體,便不能多動氣,像刀劍這類利器,更是不能多碰。」

    皇帝的心底更願意信任自己的血脈,但他知道,即便是楚王也做不到虛玄道長這般溫和,那孩子因舊事怨他,而且本來脾氣就不甚平和。

    於是他漸漸地平靜下來,一夕之間皇帝好像蒼老了數倍,他坐在榻上,慢聲說道:「朕聽你的,道長說的事朕哪有不遵從的道理呢?」

    只是拿著舊劍走了幾圈,手臂便泛起酸意來。

    皇帝的聲音倏然放輕:「麻煩道長出去一下,幫朕將貴妃請進來。」

    虛玄道長斂起眼底的諷意,將舊劍放進劍匣里,緩聲說道:「是,陛下。」

    他躬身行禮,步履輕緩地走出內殿。

    雖然頭髮和鬍鬚已經花白,他的步履仍像年輕人那般。

    皇帝不由地有些艷羨,他把玩著手裡的瓷瓶,正想要再服用一顆時,外間突然傳來了刀劍交鋒的聲響。

    虛玄道長匆匆地回來殿中,緊忙走到皇帝身旁。

    「發生什麼了?」皇帝腦中暈眩,眼前也陣陣地發黑。

    虛玄道長笑容輕鬆,向他解釋道:「陛下莫要憂心,叛軍已經被誅殺殆盡。」

    「叛軍?誰叛了!」皇帝當即就從榻上站了起來,「是誰?」

    他盯著內殿的門,精神有些恍惚,就像是在病中似的,不太能分清過往與現實。

    虛玄道長扶著皇帝的手臂,邊按著他的肩頭讓他坐下,邊撫著他的後背為他平復吐息。

    「是太子叛了。」虛玄道長和緩地說道,「太子勾結蕭貴妃意圖謀逆,好在雍王殿下趕來得及時,現今已將亂軍殺盡。」

    皇帝的眼睛睜大,那雙渾濁的眼瞳里充斥著無法置信。

    「不、不可能。」他口中念念有詞,「太子那般怯弱無謀……」

    虛玄道長打斷了皇帝話,他如赤子般的眼裡閃爍著異光:「太孫李越和蕭氏才是謀事者,陛下。」

    「您且不必慌亂,雍王殿下可是您的親子,勢必能護您周全。」他循序漸進地說道,「再者,您之前不就想行廢立,讓楚王殿下繼承大統嗎?」

    虛玄道長的話語充滿誘導,但皇帝卻緩緩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是,你說得是。」

    他的話音剛落,李鄢便從外間走了進來。

    李鄢神色沉靜從容,懷裡還抱著一個姑娘,邊推開殿門,還邊溫聲和她說這些什麼。

    走得近些,皇帝才聽清他喚的是「囡囡」。

    既親近又怪異,像是在哄孩子似的,偏偏又糾纏著幾縷曖/昧的情思。

    小姑娘坐在他的手臂上,肩上披的好似也是他的鶴氅,嬌嬌地伸出手攀上他的脖頸,小腿搖晃著,露出半截細白的足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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