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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29:38 作者: 卡了能莎
    當今天子節儉,取消了一應宮宴,連生辰宴也取消了,免去百官的賀禮。本該萬民同賀的日子,皇帝堅持孤身一人度過。

    華燈初上時,秦時行拎著一壺酒回府,在門口停下。

    一輛黑色金頂馬車靜靜地停在路邊,他絲毫不驚訝,掀簾而上。

    馬車裡有些暗,他把酒壺放在一邊,問道:「皇上忙完了?」

    「嗯。」

    周唯謹倚著車壁,有些倦倦的,眼神卻很亮,盯著他。

    一陣沉默後,秦時行說:「何大人年底就要兒女雙全了。」

    周唯謹說:「錢維上個月致仕了,老來得子,回家享天倫之樂。」

    「黃章成親十五載,本以為此生無子,但上個月喜得雙生子。」

    「西凇街賣栗子的小鋪,終於攢夠錢換了大的店面。」

    「山里那對老夫婦,世代為農,今年春闈,他們的小孫子登了科。」

    「工部李大人養了只鸚鵡,教了三年,終於會說一句你好。」

    周唯謹絮絮叨叨,說著別人的美滿,他拉住秦時行的手:「那麼多人的意難平都平了,為什麼不能是我們?」

    手指微涼,秦時行收攏了手,攬住他的後腰,低頭吻住了他。

    他們吻了很久,中途聽到了腳步聲、馬蹄聲、叫賣聲。唇分開又貼合,喘息越來越重,誰也不願意放開。

    唇邊微咸,秦時行吻去他眼角的淚:「別哭。」

    周唯謹拉過他的手,按在左胸:「這裡疼。」

    秦時行提起酒壺,含了口苦澀的相思酒,緩緩地渡到周唯謹口中,苦澀已去,餘下的儘是甘甜。

    「皇上為什麼取消宮宴?」他問著,手指撫過那酡紅髮燙的臉頰。

    「為了你……」周唯謹神色迷離,一口酒便讓他醉得不輕,仰頭在對方的掌心蹭著:「為誰風露立中宵,你又是為了誰?」

    「皇上明知故問,該罰。」

    「怎麼……唔!」

    身體驟然騰空,後面的話被吞回了喉嚨里。

    紅燭帳暖,水霧繚繞。

    熱水帶走了酸痛,全身被舒適包圍,周唯謹漸漸醒了過來,下意識伸手去捂對方的眼睛,啞聲道:「別看。」

    「為什麼不能看?」浴桶中,秦時行幫他清理著身子,那些歡愉後的紅痕清晰無比。

    周唯謹手指垂下,抓住他的手臂,悶悶地說:「我不好看了。」

    「哪裡不好看?」

    「太瘦了。」

    秦時行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你瘦。」

    周唯謹咬著嘴唇,有些失落地垂著頭,手指也無力地垂下,濺起水花。

    那小表情太委屈,秦時行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地揉了揉他的頭:「瘦也好看,皇上是最好看的。」

    周唯謹抬頭看他,眼睛亮了:「那我要吃火鍋。」

    秦時行不明白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繫,正在幫他擦背的手頓了一下,疑惑地挑起眉。

    「別人都能吃,我也要吃。」周唯謹拿指尖捻著他腰間的紅痣,「你不是說我是最好看的麼。」

    「……」秦時行總算明白他在說什麼了,按住他作亂的手,啼笑皆非,「皇上是喝了哪門子陳年酸醋,可酸死人了。」

    周唯謹肩膀垮了下去,癟癟嘴,悶聲道:「那便不吃吧。」

    水開始涼了,秦時行給他擦乾身體,抱回床上裹進被中,見他仍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軟地哄道:「現在吃不了,等皇上養好腸胃,我再做給皇上吃,好不好?」

    周唯謹全身都裹在被子裡,只剩個腦袋在外面:「我餓了。」

    秦時行摸了摸他的頭,轉身離去,沒過一會兒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過來。素麵上撒了星點蔥花,飄著幾根翠綠的小白菜,看著便格外有食慾。

    周唯謹吃了小半碗,胃裡就難受起來,他忍著不說,秦時行卻看出了他的逞強,端開碗把他摟在懷裡:「沒事,慢慢來。明天我找御醫問問,你現在能吃哪些食材,我做給你吃,慢慢養,總會好的。」

    「嗯……」周唯謹倦倦地倚在他懷裡,拉過他的手,「幫我揉揉吧。」

    胃裡針扎似的抽痛,但好在沒有嘔意,溫熱有力的手掌安撫著他的不適,倦意襲來,周唯謹沉沉睡去。

    這是快四年來,他第一次在子時前入睡。

    翌日,秦時行搬入了承乾殿。

    他找御醫要來了周唯謹能吃的食材清單,想方設法地研究菜譜。同時從御膳房調來個主廚,教主廚按皇上的口味備膳。

    周唯謹吃不下東西縱然有身體原因,但整天喝那味同嚼蠟的藥膳,就算有再好的胃口,食慾也會下降。

    那主廚按他的吩咐,做了些酸甜口、甜鹹口的菜餚,周唯謹果然多了些食慾,雖說吃得少,但漸漸地三頓都能吃一些。

    秦時行為了監督他吃飯,強迫自己早起,但每次醒來,勤政的皇上都不知離開多久了。

    他每晚睡覺前再三強調,讓皇上一定要叫他起床,皇上每回笑眯眯地答應,可第二天醒來,等待他的又是空蕩蕩的床鋪。

    秦時行很鬱悶,做夢都是在和皇上比早起。

    夢中皇上正在穿衣,秦時行猛地醒過來,伸手一摸,身邊果然又空了,但天還黑著,床鋪還是溫熱的。

    他叫了一聲:「唯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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