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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29:38 作者: 卡了能莎
    秦時行意有所指:「想要的,皇上不肯給。就連皇上答應過的小事,也不見得會遵守承諾。」

    雨下大了,一道轟鳴的雷聲驟響。

    周唯謹慢慢垂下了頭,低聲道:「朕知道了。」

    他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回過頭似是想說什麼。

    一道閃電照亮了他的臉,落寞又蒼白,可只是對視良久,便匆匆離去。

    到了四月中旬,秦時行的插畫完成了,交給太監出宮付印後,便又閒了下來。

    四月的天氣已經很暖和,他只披著一件薄袍,踱步到殿門口。

    殿外春意盎然,朱紅的宮牆映著翠柳,鶯啼鳥鳴此起彼伏,一派生機。

    御花園的桃花該是開了吧?

    秦時行心裡微動,但很快,目光掃到門口的禁軍,自嘲一笑。奢望什麼呢,他不過是個表面光鮮的囚犯。

    正想去睡個午覺,一道身影卻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孩子,白白嫩嫩,煞是可愛,一雙烏黑的眼睛正怯怯地盯著他。

    宮裡怎麼會有小孩子?是哪位大人家的孩子跑丟了麼?

    秦時行對他一笑:「你是誰家的孩子?」

    那小孩子眼睛一亮,沖他跑過來,門口的禁軍竟也不阻攔。

    秦時行心裡有了猜測,果然,便聽小孩子回答:「我是父皇的孩子。」

    「父皇說過,宮裡所有的地方我都可以去。」

    雖然已猜到,但聽到小孩子脆生生的嗓音說出父皇二字,秦時行還是沉默了。他們分開時皇上才剛成年,如今卻給人當爹了。

    於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真的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他拉著小孩子的手往裡走去:「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周陽澤。」小孩子抬起烏溜溜的眼睛看他,「好看的叔叔,你是誰?為什麼住在父皇的寢宮?」

    面對小孩子,秦時行忽略掉第二個問題,只是道:「我是皇上的臣子。」

    周陽澤在桌邊坐下,好奇地看著他。心裡卻活絡地轉了起來,這位好看的叔叔一定是在說謊,能在父皇的寢宮住下,一定是父皇的妃子。

    「你進宮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周陽澤拿著桌上的點心吃,腮幫子一鼓一鼓,「父皇說,明日就要開始學習,做課業了。」

    聽他語氣里的親昵,秦時行問:「你喜歡你父皇嗎?」

    周陽澤不假思索道:「當然!」

    秦時行有些詫異,皇上之前提過一句,他自然知道這孩子是過繼的。七八歲已經是懂事的年齡,被帶離親生父母,竟然沒有心生怨恨。

    他便問:「為什麼喜歡?」

    「父皇好看,而且父皇說了,我會是他唯一的孩子。」

    周陽澤突然悶悶不樂起來,放下了點心:「我是庶子,原來的爹……世子殿下,只喜歡哥哥,不喜歡我,府里也沒人和我說話,連下人也不理我……是父皇派人把我接進宮裡,告訴我從今以後我就是他的孩子。」

    周陽澤老成地嘆了口氣:「可父皇身體太差了,這些日子天天喝藥,吃飯還會吐,是不是太操勞了?我要好好學習功課,要是能為父皇分憂就好了。」

    「你有這份孝心便是好的。」秦時行摸了摸他的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皇上生什麼病了?」

    提起這個,周陽澤就愁眉苦臉,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我看吶,他就是累的!每天都在御書房待到子時後才回寢宮,有時乾脆不回,哪能不生病。」

    秦時行眸光微暗,溫聲道:「那你要勸他多休息,對不對?」

    周陽澤泄氣:「他不聽呀。」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轉了轉:「好看的叔叔,要不你幫我去勸勸父皇吧?父皇說了,我馬上會是太子,就是以後的皇帝,等我當了皇帝,我賞你好多好多東西,好不好?」

    秦時行失笑。

    他轉移了話題:「會寫字嗎?」

    周陽澤誠實道:「寫得不好看。」

    「沒事,寫來看看,就寫你的名字吧。」

    這孩子果然沒說謊,宣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勉強能認出,他攥著筆有些羞愧。

    「沒事,慢慢來。」

    秦時行握著他的手教他:「姿勢要對,手不能抖,寫字三分按七分提,一味地用力按只會適得其反。」

    帶著他寫了幾個字,周陽澤幹勁上來了,擼起袖子揮了揮小拳頭:「我要把字練好,為父皇分憂。」

    秦時行給他寫了幾個字讓他照著練,自己拿著卷書坐在對面。

    不知不覺日已西斜。

    「哎喲,小主子在這裡!」小福子的聲音傳來。

    周陽澤起身,恭敬地行禮:「見過父皇。」

    「免禮。」

    周唯謹走過來,看了一眼桌上的字,笑問道:「小孩子亂跑,沒擾了王爺清淨吧?」

    秦時行盯著他不語。

    小孩子的那聲父皇,讓他真切意識到了,三年已經過去,從重逢到現在,他第一次認真打量起皇上。

    皇上向來是單薄的,三年前臉頰上還有一點嬰兒肥,笑起來時有小梨渦,現在卻都不見了。因瘦而更顯稜角,垂眸不笑時,身上透著帝王的威勢,鋒芒畢露的銳利。

    可看向他時,眼神卻又總是軟的。

    周唯謹疑惑:「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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