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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29:38 作者: 卡了能莎
    秦海說:「時間太緊迫了,那個時候皇上已經察覺到小人失蹤,江南各地的巡防都嚴了起來,小的不敢多停留,哪能想到……」

    秦時行沉默了。

    他想到那晚,女子開門時,臉上的戒備和瞭然,以及一絲哀傷。

    想必那一瞬間,她便全明白了。

    秦海又道:「要是事發,小的主動去投案,不會連累王爺。」

    秦時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屁話。」

    「……」有生之年第一次聽王爺爆粗口,秦海呆了片刻,囁嚅道,「啊……」

    「此案報上去,若成為懸案還好,若是有心偵破到底,便麻煩了。」秦時行負手在書房踱著步,「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最壞的結果,也不外乎是暴露身份罷了。

    秦海:「若是不報上去呢?」

    「這案子不能壓在晏大人手裡,他壓不住,還會連累他。看造化吧。」

    秦海愧疚不已:「是小的連累了王爺。」

    秦時行看著他,秦海長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老好人臉,平日裡為人處事也是溫吞平和,卻為了他去殺人滅口。

    可秦海明明早已知道,他不是原來的「少爺」。

    秦時行嘆了口氣:「那女子可還有親人在世,暗中照顧照顧吧。」

    院外傳來敲門聲,秦海起身去開門。

    晏懷洲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二兩,睡下了嗎?」

    秦時行早已收拾好了心緒,淡笑問道:「晏大人有何事?」

    晏懷洲說:「那屍體就放在縣衙里,和我的房間不到一百步,滲人得緊,能不能在你這借宿一晚。」

    秦時行拒絕:「敝宅簡陋,沒有多餘的臥房。」

    「你臥房的小榻就行,我不挑的。」晏懷洲忙道,又哀求,「求你了二兩,萬一半夜那女屍爬到我床上,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秦時行:「……」

    「晏大人幾歲了?」

    晏懷洲拎出個酒壺,笑著又求他:「我爹給我送的好酒,我陪你喝酒,你讓我借宿一晚,行不行?」

    秦時行又累又困,不想再多扯,便隨他去了。

    臥房很寬,床和小榻間隔著一道屏風。

    不知過了多久,晏懷洲在黑暗中輕輕叫了一聲:「二兩?」

    回答他的只有綿長的呼吸。

    透過屏風,只能隱隱看見側躺的人影。

    「睡著了?」晏懷洲小聲嘀咕,打了個哈欠,「我也睡了,困死了。」

    他當然不是怕女屍爬到床上,秦時行走之前狀態有點不對,問的問題也很奇怪。他放心不下,便非要賴一晚。

    睡過去前,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什麼時候能同睡一張床,死了也值。

    秦時行做了個夢。

    他在一片山霧間穿行,卻見懸崖邊有一道負手而立的纖瘦身影。

    黑色長袍隨風作響,似乎下一刻就要吹落懸崖。

    他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攬過那人的腰,斥責道:「站這裡做什麼,掉下去怎麼辦?」

    那人偏過頭,眉眼如畫,卻盡帶蒼涼:「王爺在外面好生快活,何必管我的死活。」

    秦時行吻住他,止住那些胡話。

    滋味熟悉又陌生,他吻了太久。

    他說:「你要這麼說,不如把我推下去,好過讓我心裡難受。」

    那人委屈道:「我在這裡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王爺卻和別人同睡一室,到底是誰更難受?」

    秦時行想反駁,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再次用唇堵住他的話語。

    呼吸漸漸急促,情動之時,那人卻一把推開他,連連後退,身後是萬丈懸崖。

    秦時行目眥欲裂:「回來!」

    那人輕笑道:「不。」

    轉身踏入了空茫。

    只餘下一句話在霧間飄蕩:「我把這條命賠給你,我們兩清罷。」

    「不——」

    秦時行猛地驚醒,坐起身來。

    「二兩?」一道擔憂的聲音響起,「沒事吧?」

    秦時行怔怔地望過去,好一會兒才恢復了神智,沙啞道:「吵醒你了?抱歉。」

    晏懷洲給他倒了杯熱茶:「做噩夢了?」

    秦時行接過:「謝謝。」

    夢裡的歇斯底里還未褪去,他不想開口說話。

    晏懷洲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夢到他了?」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明。

    秦時行攥緊了手,沒有說話。

    果然。

    晏懷洲心道。

    對方剛驚醒時那個眼神,複雜又空茫。那眼神中蘊含的東西,比他這三年接觸到的加在一起還要多。

    他心裡有點酸,注意到了對方手裡緊握著一個東西。

    一塊青色的玉佩。

    晏懷洲問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秦時行鬆開手,疲憊一笑:「一個彆扭的霸道鬼罷了。」

    他緊了緊腰上的被子,又道:「抱歉,你去睡吧。」

    燭光熄了,臥房再次歸於黑暗。

    秦時行嘆氣,手往被窩裡伸去。

    他很少想這種事情,更沒想到夢裡的殘影也能讓他這麼不體面。

    他閉著眼睛,抗拒著那道身影,卻又飲鴆止渴,潛意識瞞過意識,偷來一陣歡愉,手下的動作加重了。

    過了許久,他拿過床頭的手帕,慢慢擦拭著掌心和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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