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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29:38 作者: 卡了能莎
    秦時行不解:「既然皇上已經認為我是故意讓他難受,為何還對我情深意重。」

    「這……小的也不明白。自王爺攝政以來,王爺和皇上就是這樣相處的,王爺大多數時候待皇上是極好的,但偶爾又會……折磨皇上。」秦海頓了一下,「皇上大多數時候也待王爺極好,但為什麼派人刺殺王爺,小的就不清楚了。」

    秦時行仔細琢磨,這不就是「相愛相殺」的意思?

    但在他看來,相殺已經有了,相愛是一定沒有的。

    他搖搖頭,走出書房,抬眼望著夜月。

    八月初的月亮還是一彎如鉤的上弦月,待到月滿,便是他的離開之日,也是與周唯謹的永別之日。

    所以,他與周唯謹關係到底如何,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再過幾日,便是永久的陌生人。

    銀輝籠罩,秦時行覺得有些涼,他攏了攏外衣,不再看那彎新月。

    宮轎回到天子寢宮,小福子扶著皇帝下轎,對一旁的小太監道:「快去宣御醫。」

    被疼痛折磨得昏昏沉沉的皇帝卻虛弱地抬手制止:「不。」

    小福子擔憂道:「皇上……」

    年輕的皇帝臉色慘白,卻依然帶著溫和的笑容,他輕聲道:「王爺賞的,朕自然得好好受著。」

    手一用力,暖爐的尖角狠狠地抵進胃裡,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第二天一早,天光剛亮,秦海便端水進來,還拿了一件繁重的朝服。

    秦時行倚在床頭,陽光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懶懶地問:「你拿的是什麼?」

    秦海說:「王爺今天要進宮,自然要穿朝服。」

    秦時行奇道:「誰告訴你我要進宮?擅作主張,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秦海憨憨一笑:「王爺就別逗小的了。王爺不打算告訴皇上您中秋便要離開,眼下皇上又病著,見面的機會愈發少了,王爺自然是要進宮看看皇上的。」

    秦時行暗嘆一口氣,覺得自己被秦海拿捏了。

    他想起那晚秦海說的「皇上指不定多難過呢」,心裡輕輕動了動,又想到書房裡剩的奏摺,決定進宮。

    進宮找小皇帝批奏摺。

    他在秦海的伺候下洗漱好,看了一眼掛在床邊的朝服,繁複華麗,是雍容的紫色,繡著巨蟒。一品朝服本是仙鶴圖案,這蟒袍是皇帝御賜,專為攝政王一個人定製。

    「我還在養傷期,不上朝,不穿這個。」

    秦海面露為難。

    秦時行又說:「我是攝政王,誰敢管我穿什麼?」

    最終,秦時行穿上了他中意的白衣,秦海給他束髮帶冠。他看向銅鏡,感覺再配上一把摺扇,就是妥妥的風流才子。

    馬車一路駛向皇宮,路上秦時行買了兩斤新鮮出爐的糖炒栗子。

    在家養傷這些天,關於攝政王如何如何,都是從別人口裡聽說,畢竟隔著層紗。然而馬車一駛入宮牆,他便切身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做「權傾朝野」。

    各部衙的官員門在宮牆外整整齊齊站了兩排,齊聲道:「恭請王爺金安!」

    秦時行被這陣勢驚到,心裡疑惑,進宮不過是他臨時起意,這些人是怎麼知道的?但轉念一想,王府的馬車一出門,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各部衙的眼線一定能最快收到消息。

    社恐應付不來這種場面,索性放下車簾,催促車夫加快腳程。

    宮牆中乘輿,是攝政王獨有的特權。

    馬車在承乾殿停下,大太監小福子早已在殿外恭立:「參見王爺。」

    秦時行淡淡地嗯了一聲,問道:「皇上怎麼樣了?」

    「皇上昨兒個難受了一宿沒合眼,今兒一早才淺淺睡下。」

    秦時行跟著小福子往殿內走,聞言皺眉道:「御醫看過後怎麼說?喝藥沒效果?」

    小福子欲言又止。

    秦時行看了他一眼。

    小福子說:「王爺,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今兒年初皇上染了一場風寒後,身子就越發不好了,若皇上平時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王爺念在皇上年紀尚輕的份上,不要對皇上求全責備。」

    秦時行皺眉,停住腳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本王去看圉臘看皇上,你下去吧。」

    小福子噤了聲,守在門口。

    八月初,寢殿裡竟然燒著地龍。

    秦時行走到床邊,發現床上的人睡得並不安穩,眉心緊緊皺著,似乎在夢裡也不舒坦。臉色比昨晚離開王府時還要差,整個人掩在厚厚的被褥里,顯得蒼白弱小。

    秦時行在旁邊的小榻上坐下,殿裡很熱,他開始後悔沒真的別一把摺扇在腰間。

    但他養氣功夫不錯,閒閒地坐在一旁剝栗子吃。

    栗子殼堆成小山,周唯謹才慢慢醒了過來。

    周唯謹看著眼前的人,以為自己做夢回到了七歲那年,他迷糊間喃喃道:「老師……」

    然而話一出口,他就迅速清醒過來,掛上慣常的微笑:「……王爺怎麼有空過來?」

    他想起身,但渾身無力,身體裡仍悶悶地鈍痛著,但在忍受範圍之內,至少夠他維持表面的從容。

    秦時行扶他起來,又倒來一杯水,倒之前他特意確認過,不是茶,是之前燒好晾著的熱水。

    周唯謹接過杯子,捧在手裡:「王爺怎麼能親自做這些事,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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