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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29:38 作者: 卡了能莎
    大學裡,誰都不知道,院裡最年輕的教授,學識深厚,但在人際交往方面卻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剛才數次問答之間都是試探,他即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也還是露了破綻。

    這麼一交手就知道,皇帝不好對付,是個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秦時行不免有些心累:「饒了我吧陛下,再不濟,多多少少讓我過幾天舒心日子吧。」

    過來添茶的秦海聽見,奇道:「王爺這是哪裡話?皇上待王爺是極好的,你們……」

    他想了想,蹦出四個字:「感情甚篤。」

    秦時行:「……?」

    他有些無語:「對我好到派刺客來殺我?這感情給你要不要?」

    秦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覺得王爺失憶後話變多了,也變得更溫柔了。

    他憨憨地道:「小的也不懂那麼多,只知道每次皇上來府上找王爺,都對王爺親近不已,添衣添茶都親手侍奉,倒是王爺,總是冷若冰霜,不怎麼搭理皇上。」

    秦時行:「……」

    「那這頂多算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秦海偷偷看了他一眼,小聲道:「王爺有時候會在宮裡留宿。」

    秦時行:「???」

    第2章 名字

    平地一聲驚雷。

    秦時行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你剛才說什麼?」

    秦海毫不覺得自己拋下了一顆驚天大雷:「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王爺幾乎每月十五都會去宮裡留宿。」

    秦時行:「我私/通后妃?」

    秦海驚奇道:「王爺品德端仁,當然不會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況且,當今陛下並未納妃,後宮沒有娘娘居住。王爺每次留宿的,是皇上的承乾殿。」

    秦海邏輯通暢,語言簡潔,一番言語絲毫沒有歧義,活生生掐滅了最後一絲希望。

    秦時行覺得夜宿皇帝寢宮比私/通后妃更為不知廉恥。

    他靠在床頭一臉木然:「……我留宿皇帝寢宮,做什麼?」

    「王爺說,是要通宵教導皇上治國為君之道。」

    秦時行這才緩過來,長舒一口氣:「小海子,你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秦海憨厚笑道:「王爺在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是太子太傅,教導皇上長大成人。現在王爺是帝師,皇上自然對王爺親厚。」

    難怪皇帝一口一個「老師」。

    但他可沒聽出一點尊重之意,言語間全是試探。

    秦時行疲憊至極,秦海滅了蠟燭,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房間頓時陷入黑暗寂靜,他反而又睡不著了,盯著頭頂的紗帳,腦海里浮現出皇帝剛進門時那個笑容。

    眉眼彎彎,像個不知愁的富家公子。

    自幼在冷宮中長大,一定飽受欺凌,七歲不慎掉入冰湖,只能是被陷害。

    可是……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笑容?

    還有,皇帝無意間的親密動作和言語,說起「老師」從冰湖裡救他起來、天天跑太醫院要方子時的懷念,言語間的感情不似作偽。

    那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要派人殺他?

    秦時行腦子裡一片混亂。

    子時,一頂黑頂金邊的轎子緩緩地行進宮牆,往天子寢宮的方向行去。

    轎內,皇帝雙手攏著暖爐,半閉著眼,精神有些萎靡。

    奸王掌權,他手裡可用的人不多,這次賠上了他手下最為得力的刑部侍郎,卻還是事敗,不免有些心情低沉,他輕聲開口:「給黃侍郎的家人一筆銀錢,好好安頓。」

    貼身太監小福子說:「案子還沒定下來呢,您不要這麼悲觀。」

    皇帝輕輕一笑:「王爺都說了,大理寺會「好好」辦理此案。」

    「這次行刺安排得太倉促,皇上,您太心急了。」

    聽聞此話,皇帝有些懨懨地垂下頭,並不寬闊的雙肩也沉沉地低了下去,似乎被看不見的重擔壓著,他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上面刻著一個「謹」字:「朕何嘗不知……父皇為朕取名為謹,取字為慎之,就是希望朕在行動之前能謹慎三思,可朕已經忍了太多年,太累了。」

    小福子擔憂道:「皇上……」

    皇帝語氣低落:「朕只是可惜……黃侍郎是先皇親點的狀元郎,拜相之才,卻因為朕的謀劃失誤,要交待在這樁案子裡。」

    小福子:「要不……咱們去求王爺?」

    皇帝冷冷一笑:「去求王爺放了刺殺他的幕後主使?」

    小福子:「總要試一試。這麼多年,王爺對皇上多少也是有情分的。」

    皇帝怔愣了一瞬,突然想到床榻邊,暗燭下,那句「是覺得冷嗎」。

    他仔細回憶今晚對方的言行,疑惑地皺起眉:「朕覺得,王爺今晚有些奇怪。」

    「皇上覺得哪裡不對?」

    皇帝沉吟片刻,卻又緩緩搖頭:「說不上來,感覺罷了。」

    一想到皇帝昨晚撂下的那句「明天再來」,秦時行一夜沒睡好,頂著黑眼圈早早地起了,夢裡都是在和皇帝打官腔。

    睡了一覺起來再回憶昨晚那場見面,他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

    面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還能談笑風生,句句恭敬,甚至放下帝王之尊,親手為他披衣掖被,這是何等的隱忍,何等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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