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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27:11 作者: 安九凌
    「喜歡你。」

    呼吸隨著她頓住的話,猛地一窒。

    她盯著他的眼,聲音鄭重幾分:「傅彥禮,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萬物肅靜,只遺落下逐漸大起來的夜風,呼呼而嘯。

    傅彥禮盯著她的眼,眉頭緊擰。

    她的喜歡,他是歡喜的,然而謝思穎的話總在他耳邊迴蕩。

    那份喧囂而出的喜歡,宛如夏日的風,張揚熱烈。

    他不想她因這份熱烈的喜歡,被人無所忌憚地評頭論足,侮辱構陷,陷入流言蜚語的難堪境地。

    謝思穎的下場,他們已經看到。

    發瘋的謝思穎,肆意造謠的他人,被流言蜚語淹沒,只會越陷越深。

    「聞厘。」傅彥禮呼吸沉重,似是每吐出一個字,他心口就被劃一刀,「你還小。」

    聞厘錯愣,無措地抓緊他的手:「我、我不小了啊,我都十八歲了,成年了……」

    「聞厘。」

    他直接打斷她的話。

    小姑娘聲音一頓,凝滯的呼吸透著卑微的小心翼翼。

    「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好好考一個大學,給自己一個堅定美好的未來。」男人呼吸一沉,心頭的疼讓他整個身體都是麻的,「我們現在……不合適。」

    他們之間有著六歲的歲月鴻溝,他是成年人,該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流言蜚語足以擊垮一個人,她還小,他不想看到她陷入像謝思穎那樣,被人侮辱造謠的境地。

    聞厘臉色霎時間白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眼睛睜著,不敢眨眼。

    眼眶已經泛酸,裡面已經爬上紅血絲,淚意襲來,會在她眨眼的瞬間決堤而下。

    她唇瓣輕顫,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傅彥禮,你拒絕我了,是嗎?」

    男人眉頭緊擰,拳頭逐漸握緊。

    他的沉默讓聞厘徹底明白,所有的希望在那瞬間泯滅。

    聞厘眼眶紅潤,盯著他,倔強地一個動作一個動作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

    帶著女孩餘溫的圍巾被塞回他懷裡。

    聞厘咬著下唇,用力推開他,站起,徑直往前走。

    傅彥禮一慌,作勢要抓住她的手。

    可女孩的衣角從他指間滑過,他抓了空。

    傅彥禮眼裡的慌意更甚,急忙起身,聲音無措:「聞厘……」

    「別跟著我!!」

    聲音撕裂,連同她被撕裂的心臟,龜裂成無數塊。

    痛得讓她難以呼吸。

    她就知道,他說的都是假的。

    什麼十八歲之後就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什麼他永遠不會放棄她,那不過是他撒下的彌天大謊。

    她是有多傻,才相信那些美麗的泡沫。

    眼眶裡的淚終於從臉頰滑落,聞厘身體顫抖,無聲地抽泣著。

    她腳步很急,一路無措地拭去臉上的淚水,加快步伐。

    生怕她出意外,傅彥禮追了上去。

    直到她回到自己的小區樓下,她飛奔上樓,一回到家打開臥室門,把桌子上的所有有關於喜歡他的東西,全部撕毀。

    最後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什麼學習,什麼十八歲,什麼考上宜凌大學,什麼想一直站在他身側……

    全是假的,全是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聞厘坐在書桌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噙滿眼淚的眼眶一片紅潤。

    她是何等倔強不服輸的人啊,如今卻像個小丑鴨,在他面前丟盡臉面。

    他現在一定在嘲笑她吧。

    嘲笑她一個這麼差的人,竟敢奢望他的喜歡,奢望與他站在一起的那天。

    聞厘,不哭。

    沒什麼好哭的。

    只不過被拒絕了而已。

    可是為什麼。

    不管她在心裡怎麼勸告自己,不要哭,不要傷心,可那眼眶裡的淚就是流個不停。

    她那心臟跟被人挖了一塊一樣,潺潺流血,痛得她難以呼吸。

    -

    轟隆——

    夜空烏雲壓境,雷聲響起。

    傅彥禮像是一尊雕像,屹立在路燈下,仰望著三樓那亮了一夜的燈。

    冬風呼嘯,刺骨的寒意襲來。

    雷聲大作的下一秒,夾著冰涼的雨水狠狠砸下來。

    男人背影僵直,身上的大衣被淋濕,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一絲不苟的髮型被砸亂,他的頭髮濕透,垂落在髮絲掩住鏡框,垂下的眼難掩悲傷和落寞。

    雨水砸在身上很重,他看到懷裡的圍巾濕了,慌忙抱緊,踉蹌著腳步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

    他上半身弓著,把那條圍巾緊緊護在身下。

    好像只有這樣,那上面殘留著她的體溫和氣息,才不會被無情的雨水沖走,只剩下冰涼的液體。

    可他不管怎麼抱,怎麼護,雨水還是無孔不入地弄濕他唯一的想念,殘忍割斷他所有的念想。

    對不起。

    可他,不得不這樣做。

    那一晚,雷雨聲迭起。

    男人守著那渺茫的念想,守著那無措悲傷的姑娘,在樓下靜靜守了一夜。

    直到雷雨停歇。

    直到天邊魚肚白。

    直到全身濕透、寒涼。

    直到他強撐著不支的體力,直到三樓那盞室內燈已經熄滅,他才像個蹣跚的病人,緩緩地離開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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