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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1:39:04 作者: 暮寒久
    在他決定回國的時候,醫生就已經給他停藥了。

    他這朵陰蘑菇腐爛了無所謂,但為什麼真正的光芒也要陪著暗淡呢?

    這不應該。

    曲寧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臨窗外的大街,午後陽光熾熱,像是要讓所有陰影無處遁形。

    再回頭,青年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接起來那邊是英文。

    「西恩?」

    曲寧垂下眼眸:「嗯,醫生早上好。」

    「出什麼事了嗎?」

    曲寧:「我遇見了一點不好的事情,而且我現在沒有藥,餐盤在距離我三十厘米的地方,我的腦子在瘋狂想像它碎裂炸開的樣子。」

    「放輕鬆親愛的,或許你可以和我說說?」

    「……我回國後遇見了一個人。」

    醫生:「誰?」

    曲寧:「我第一次治療時,和你說過的那個人。」

    「你的星星?」

    「對,我的星星,有人在污衊我的星星。」

    薄久從外間回來,就見曲寧剛好放下了電話,青年的神情是平靜的,他甚至還朝他笑了一下。

    「吃飽了嗎?」薄久走過去問。

    「飽了。」曲寧道,「你先坐下。」

    薄久不明所以,但還是坐在了曲寧對面,「你還想去哪裡玩嗎?」

    「不想,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薄久微微皺眉:「什麼事?」

    曲寧輕聲道:「今天這個事情我是源頭,那天晚上你完全可以不用去東起,是我讓你遭受了一場無妄的爭議,對不起。」

    薄久看著青年沒說話。

    他知道曲寧有點社交恐懼,和他在一起更是幾乎不看手機,如果他看,那一定是有人趁著他不在,連續不斷的給曲寧發了消息或者打了電話。

    「我以前想事情的時候很容易陷入悲劇循環,往往一件事還沒有發生,我就覺得我辦不好它,或者我最終得不到好的結局,這種觀念一直囚禁了我很多年,但我後來知道這是不對的,做人應該樂觀,所以我們重逢的時候,我告訴你我看過醫生。」

    薄久:「對。」

    曲寧吸了一口氣:「看過醫生,有了一些成效,讓我在面對突如其來的事情時不至於亂了陣腳,而且我不希望用自己的情緒去博得別人的同情垂憐,所以很少提及,大多數時候我都希望自己解決一件事情。」

    「畢竟沒有人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你說是嗎?」

    薄久沒說話,他好像認同又好像不認同。

    曲寧猜不透他。

    但沒關係。

    他拿過身邊的挎包,又將那個鴨子玩偶拆下來。

    薄久知道裡面裝的是青年乾淨的紙巾,但曲寧還在拆,他取下了那個笨鴨頭頂的帽子,拿出了一個圓圓的拇指蓋大小的機械東西。

    薄久倏的抬起眼睛。

    曲寧沒說話,但他按下了最中間的按鈕。

    清晰又輕挑的話音流露出來,只要一聽就知道這是誰的音色。

    【你意思我是神經病?你是誰敢這麼和我說話,我還輪不到你一個小打工的來教育吧!】

    【有脾氣的美人誰不喜歡?】

    【告你媽逼,你喝不喝!】

    「原本當時是想著留一手,沒想到在今天的場合派上了用場。」

    其實他當時沒有聽見這些骯髒的話,只是在包廂的門咔噠一聲關上之時,一條埋在暗線的自我反擊就已經開始了。

    他察覺不對的時候就在刻意誘導林凌說話,並且將證據完全保留了下來,以保證他在最壞的局面裡面依舊能夠反咬回去。

    曲寧神情平靜:「這是一個錄音器,我當時離的很近,所有的語言都能對上監控視頻,或許有細心的網友會發現連唇形都是一模一樣的,這個,你拿去用吧,多少是一點小助力,今天謝謝你帶我出來『避災』。」

    說著曲寧又突然笑了笑:「林凌這個舉動,真的挺為難一個只想安穩鹹魚的人。」

    信息爆炸讓他心中產生了極度不安感,就像是有千萬隻手在背後指指點點,讓人感覺到窒息。醫生安慰了他很多,讓他去試著戰勝這種不安,壓下心中沸騰的岩漿,曲寧知道,也只有這樣在薄久的面前才能維持住體面二字。

    他不想被薄久看出來他的毛病,不想他在他身上費無用的心思,薄久只需要知道他現在是一個積極向上熱愛生活的人就好了。

    錄音器被青年推著遞過來。

    薄久拿過來,在手心摩挲了一瞬。

    薄久的長相無疑是俊美的,且非常有衝擊性,眉目深邃鼻樑高挺,讓人看一眼就知道小心避開。

    從少年到青年,他一直都是這樣。

    剛出國那兩年是最難捱的日子,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當初春風裡的少年。

    曲寧躲在那片恣意昂揚的影子下,妄圖獲取一絲舒適的涼氣,他的心理醫生注意到這件事情,問他那個住在心底的人是誰。

    彼時的薄久光芒已經十足耀眼,曲寧不可能說出人名,便說那是他生命中最璀璨的一顆星星。

    星星的周圍全都是別的星星,只有他一顆灰撲撲的隕石——

    醫生說的沒錯,缺愛悲觀會導致自卑自棄。

    篤篤。

    曲寧回神,原來是薄久拿著錄音器敲了敲桌子。

    「說完了?」

    他愣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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