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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0:57:14 作者: 肉食系沒頭腦
    諸伏景光抬眸望去,隨手扔掉指尖間未燃盡的煙,用右腳輕輕將火星碾碎,將自己留存的情緒全部隱匿。

    他對著跑過來的少女勾起一抹清淺得近乎虛無的笑:「任務完成。」

    只見對面的少女歪頭,仿佛在疑惑著什麼,鴨舌帽下她淡淡的琥珀色眼瞳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雜念,純粹清澈得幾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然而天真單純的少女似乎不懂善惡與生死,剛剛在她面前那麼近距離的一個生命的逝去,都沒能在她的眼眸中染上任何灰澀的情緒。

    不管是收割亡魂的興奮、對於叛徒的痛恨、或是可能性極小的同情憐憫,都沒有,一絲額外的情緒都沒有。

    對著這雙一眼就望到底的純澈眼睛,宛若清醒劑一般讓諸伏景光從凝滯雜亂的心緒中脫離,血液中因殺人而起的戰慄和惡劣逐漸平息,胸腔中加速鼓動的心臟莫名就靜了下來,恢復了以往平穩的跳動頻率。

    這雙眼睛,很特別。他想。

    「你剛剛說了什麼?」他並沒有聽清。

    「蘇格蘭先生,如果你不想笑可以不用逼自己笑,沒事的。」

    她的眼神擔憂而又真切。

    那種感覺,望月奈奈很不喜歡。仿佛蘇格蘭先生離她越來越遠,變得無比虛幻,那一張溫柔俊秀的面容似乎覆蓋上了更厚一層面具,隔絕了所有人的靠近,包括她。

    她對人類的情緒向來很敏銳,她能感受到蘇格蘭先生此時的心情並不好。

    她或許知道是為什麼,畢竟組織里的人大多情況下都是互不信任的狀態,遊走在暗影和灰色地帶的人,在與人的交往中都會不自覺地用上利於自己的一套行為模式。

    無非是為了向上爬獲取利益,或是防止別人的猜忌,又或是掩蓋自己真實的目的。

    「只是有些累了。」

    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諸伏景光語氣平和,多了一絲真實,少了一絲縹緲。

    「蘇格蘭先生的睡眠很不好吧?」

    「……很明顯嗎?」

    「嗯,黑眼圈很重呢。」望月奈奈對他眨了一下眼,沒有過於糾結剛剛那個話題,「那我們快回去吧,早早休息。」

    「打車回去嗎?還是——」走回去?

    「走回去吧,想和蘇格蘭先生多待一會兒時間呢。」望月奈奈微微蹙眉,「不過蘇格蘭先生你好像很累,要不還是——」

    「不用,也就半小時的路程。」

    「好~」少女的聲音里明顯多了喜悅和羞澀。

    街道上,一大一小兩道影子被朦朧的燈光拉長,穿梭在行色匆匆的人潮中,因為擁擠,他們慢慢靠近,而後在不同的光線角度下逐漸扭曲、直至糾纏。

    第7章 第七天·死亡倒計時

    死之前一定要完成任務。——奈奈的日記

    告別了博若萊,回到隔壁的諸伏景光臉上還帶著未盡的笑意,想到剛剛少女一臉留戀不舍地慢慢關門的可憐模樣,眼睛濕漉漉的,真的很像一隻求摸摸的小狗狗呢。

    雖然博若萊只有18歲,但卻是令人意外地體貼和敏感。這是諸伏景光和她相處一天下來得到的感覺。

    只是時不時會害羞到臉通紅的膽怯性格會讓他感覺有些無奈,但不得不說,也確實很可愛。

    說實話,這讓他不免對她產生了一點好感,如果說一開始是極端的厭惡和警惕,那現在就是有點看鄰家妹妹的感覺吧。

    但只有一點點,只能說是微不足道的好感,他永遠不會忘記兩人對立的立場,這些年來博若萊和琴酒他們共同犯下的罪行在他看來絕對不可饒恕。

    剛剛兩人漫步在街道上,少女在他的身側羞澀卻沒有絲毫不自然地嘰嘰喳喳說著話,分享著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回味了一遍中午他做的三明治,之後她指著街道旁燈火通明的小店,說自己從來沒逛過這些店,問他這裡面都是什麼?

    他有些詫異,然後很耐心地一一為她解答,看她眼眸里的好奇越來越濃厚,一會兒驚訝地瞪圓,一邊又恍然大悟地感慨,他的心情被她放鬆自然的情緒感染,慢慢好了起來。

    他提議要不要一起去逛一逛,她只是搖搖頭,說該趕緊讓他回去休息。

    中間她還暗戳戳表達了一番她對自己的喜歡,見他笑而不語失落了一會兒,可到了下一個她感興趣的店鋪,她又恢復了活力,用柔軟細膩的聲音細聲細氣說著話。

    他知道,她這是在笨拙地安慰他。像一隻面對人類沉悶時不知所措的小貓咪,在用自己柔軟的爪子輕拍他。

    真是的,自己是在矯情什麼。諸伏景光在內心苦笑一聲,看著少女明亮卻隱藏擔憂的琥珀色眼眸,他內心一下子豁然開朗。

    其實,每次殺完人他都會出現這種滯澀像是內心堵住的狀態,可他要麼是一個人完成任務,要麼是分配的搭檔也沒有像博若萊那樣對人類情緒的敏感度,畢竟他在這期間早就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

    他每次談論殺人這個話題都是遊刃有餘,帶點調笑和興奮的意味,那些合作過的搭檔們對他的評價都似乎是雖然溫和但卻危險的狙擊手。

    除了同為臥底搜查官的zero能與他感同身受,就只有博若萊,看穿了他。

    洗完澡的諸伏景光晚上九點半就躺到了床上,耳朵里重新塞回了耳機,屏氣凝神聽著隔壁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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