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頁

2023-09-17 00:50:43 作者: 如登黃金台
    後來進入虛擬世界的人太多,加入遊戲社的人也逐漸增多,Mother似乎有所警覺,頒布了虛擬世界的禁令,所有人都無法再進入虛擬世界了。高飛等人都覺得憤怒,可無處發泄。聞淺倒覺得無所謂,畢竟就算Mother不頒布禁令,他創造的那個虛擬世界也維持不了太久。

    國家間的戰爭結束後,人類獲得了短暫的和平,但很快又因為資源分配不均而打起仗來。在無數次戰爭後,整個星球走向了毀滅。不過聞淺並沒有把這個事實告訴高飛等人。

    後來遊戲社的動靜越來越大,聽說還有幾個人被處以死刑。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Grilia的中央廣場上立著一塊巨大的屏幕,上面顯示著Grilia的居民人數。因為醫療技術的進步,Grilia很少有人死亡,人數一直保持在一個固定值。但自從楊軍死後,中央廣場上屏幕里的人數便不斷變化,肉眼可見地在減少,恐慌也在加劇。

    一直很少聯繫的齊涵陽突然來找他,提醒聞淺最近風聲很近,讓他不要加入什麼遊戲社。

    「什麼意思?」

    齊涵陽湊到他耳邊小聲說:「Mother在抓人,和遊戲社扯上關係的人基本上都被抓了。」

    聞淺問:「整個星球都在Mother的監視下,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你不知道,」齊涵陽更加小聲地說,「他們有自己的辦法,能夠躲開Mother的監視。」

    「這麼厲害啊。」

    齊涵陽剛想附和,便抬頭看見聞淺極不正常的笑容,不由得一愣。

    「你……你該不會也參與了……?」齊涵陽不確定地問。

    「我?」聞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當然沒有。」

    齊涵陽半信半疑,揣揣不安地離開了。

    後來,Mother又取消了一切娛樂,星網上死氣沉沉,人們獲取快樂的途徑便只有蘇摩和性愛。就連最不敏感的人也意識到了這場白色恐怖。對此,Mother的解釋是,有叛徒煽動情緒,對Father不敬,所以暫時關閉了娛樂,等清除了Grilia上的異端思想,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可是思想並非實體,不能通過強力鎮壓。高壓統治下,反倒起了反彈的作用。

    期間,聞淺跟方嘉玉見了一面。方嘉玉和聞淺都早早地退出了交流會,所以並未受到波及。兩人見面,就不可能不提起他們共同的朋友,高飛。只是處於Mother的監視下,他們就不可能直呼其名,通通用「那個人」來指代。

    「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方嘉玉說。

    「總歸是還活著。」聞淺說。

    「嗯。」

    方嘉玉說:「現在很多人相信他。」

    「包括你?」

    方嘉玉低下頭,「我不知道。」

    ……

    沉默片刻,方嘉玉突然在紙上寫下一段話:

    【他說,人生而自由。F在奴役我們。】

    F指的是Father。

    聞淺看著她。方嘉玉又寫道:【但我覺得他的話很危險。】

    聞淺笑了一聲,「那就是不相信囉?」

    方嘉玉搖搖頭,說:「死了很多人。」

    聞淺不置可否。她繼續寫道:【但如果F真的無所不能,為什麼會容忍到現在?】

    聞淺寫道:【M在抓人。】

    方嘉玉寫道:【可是還沒有來抓捕我們。】

    聞淺望著她。方嘉玉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寫道:【這說明,F對思想一無所知。】

    她又在「一無所知」四個字上劃下了橫線。

    當神不再全知全能時,神像便開始崩塌。

    聞淺隨手將這張寫滿了他與方嘉玉對話的紙條扔入了火爐中,直至它燃燒殆盡,聞淺才說:「你該走了,一切小心。」

    方嘉玉走後,聞淺坐在椅子上,想到方嘉玉剛才寫下的話——「人生而自由」——諷刺地笑了一聲。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高飛從哪裡看到的標語,就這麼拿來用了,還蠱惑了不少人。

    但其實它是盧梭說的,高飛只截取了半段,忽略了後半段——

    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高飛和文景山在Grilia點燃了一把火,人們開始懷疑Father,這是信仰崩塌的開始。而這兩位罪魁禍首卻不知所蹤。其實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們倆活著與否都關係不大了,因為事情早已脫離了掌控。就如同戰爭一樣,發動戰爭的人只能決定何時何地開戰,卻無法決定戰爭該如何結束。

    聞淺想起,自己還在交流會的時候,有次和文景山談起高飛。文景山說:「高飛太過激進和理想主義,這並不是件好事。」相較於高飛,文景山確實一直是比較冷靜的那位。

    聽了他對高飛如同預言一般的評價,聞淺笑道:「那你還選擇跟他綁在一塊?」

    文景山只是搖搖頭。他與高飛進入虛擬世界的時間差不多,都趕上了那場戰爭,因此他很明白戰爭所帶來的災難。

    「對自由的渴望很容易演變為激進和憤怒,」文景山平靜地說,「但我仍然認為,對自由的追求並沒有錯。人在生存中妥協,在妥協中被奴役,這不是很可悲嗎?」說著,他看向聞淺,苦笑一聲,從懷中拿出一顆蘇摩,塞入嘴裡。一切恢復如常,仿佛他剛才說的那番話只是二人的一場幻覺而已。

    半年後,或許高飛與文景山已經死去,可是Grilia的白色恐怖仍然沒有散去。沒有了高飛,還有其他人,Mother一直忙於抓人,Grilia的治安反倒走向了混亂。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