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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0:42:03 作者: 不周山桃
    「他們想跑?!」

    「替身不在,我們死定了!不能放他們走囉!」

    村民們叫叫嚷嚷,可顧延的龍牙刀看著寒光四射,誰也不敢前進分毫,稍一猶豫,便讓姜荻幾人帶著江小蘭逃出數十米,眼看就要鑽進山里。

    被余娘娘遷怒是死,被這把邪性的刀砍死也是死,兩害相權取其輕,村民們再不囉嗦,留下幾十人將顧延團團圍住,餘下數千人大部隊浩浩蕩蕩朝姜荻他們追去。

    「找死。」顧延冷嗤。

    姜荻不在場,顧延也不屑於掩飾,手腕翻轉,揮刀相向。嗖!寒芒乍起,刀鋒劃開皮膚,如同精心計算般擦著骨關節切去,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顧延的神情卻始終冷漠,眼眸沉黑,皮膚皎潔,薄唇緊抿,像一頭披著俊美人皮的怪物。

    村民們沒料到顧延是如此硬茬,但此時後悔也為時已晚,濃濃的絕望縈繞心頭,耳後一陣瘙癢。

    有人往後一摸,卻摸到粗糲的皮膚,癢意蔓延全身,再低頭看向雙手,掌心和手背已布滿層層疊疊的青黑魚鱗,像魚鰓一樣斜斜豎起,隨著呼吸一吸一合。再摸向臉也是同樣,瞬息間,他們竟然變成了不人不鬼的魚鱗人。

    「這、這是什麼……?」

    「余娘娘顯靈了?不,不是,這是,啊啊啊啊——」

    江家村人再也不能言語,無法思考,全副心神都被貪婪和殺戮占據,濃烈的魚腥氣里那股清淡的人味最為誘人。

    顧延首當其衝,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村民們的變化,揮刀格擋住朝他撲來的魚鱗人,挑起眉毛,餘光掃過海面上作壁上觀的余娘娘,低語道:「你一直在等這個?」

    這時候,那些藏身在村民中間的老玩家再坐不住,顧延拿江母為誘餌拖了他們一天時間,再蠢笨的人也醒悟過來,這根本就是顧延的挑撥離間之計。

    換句話講,他們三千多人在副本里布置了三年時間,居然被這幾個初來乍到的新人給涮了!江建業和孔夫人都沒了消息,指不定已經死了,但他們還活著。

    活著,就有希望。游神的成功近在眼前,只要踹走顧延這顆絆腳石,再把那小丫頭逮回來,他們就贏定了!

    十幾名老玩家對過眼神,藉由張牙舞爪的村民掩護,貓腰接近顧延,可他們才走出沒幾步,身上異變陡生。

    魚鱗,魚鱗,密密匝匝的魚鱗爬滿了他們的四肢。

    老玩家們終於恍然,顧延沒騙人,他們既已是余娘娘的信徒,又怎能逃過和村民們一樣的命運?

    現在想再多,亦於事無補,老玩家們只能無能狂怒,沖顧延嚎叫:「如果不是你們——」

    然而,他們的音色已經跟村民們一樣尖利、古怪,像野獸的嚎叫,魚人的哀鳴。老玩家們亡魂喪膽,可他們越是恐懼,身上的魚鱗就越豐密,連指縫都長滿米粒大的鱗片,沒留下一寸好皮。

    成千上萬的魚鱗人踹翻香爐,踩踏火堆,朝顧延撲去。顧延手握龍牙刀身處其間,刀光凜冽,看著一招一式仿若閒庭信步,可是時間一長就有些獨木難支。

    海岸盡頭的山林邊緣,姜荻耳尖微動,似乎聽到一陣喧囂,地面隨之震顫,仿佛山崩地摧。

    「不好!」姜荻咬住下唇,「顧延那邊出事了。」

    一行人糾結幾秒鐘,抬著江小蘭的胳膊腿,躡手躡腳往回走了一小段路。

    海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姜荻撥開樹枝,就見灘涂上篝火噗的一聲躥得老高,火光沖天,火星飛舞。

    數不勝數的魚鱗人在黑暗和火焰中步履蹣跚,身形歪斜,面目猙獰扭曲,渾身皮膚青黑,在夜色下跟燒焦了似的,他們的慘叫聲像刮擦玻璃一樣刮過耳膜,有如人間煉獄。

    張胖子嚇得魂飛魄散:「瘋了,都瘋了!」

    姜荻清楚顧延能耐,但魚鱗人太多了,海上還有個余娘娘在伺機而動,他們這一走,顧延必死無疑。

    「小姜!」陸小梢看出姜荻的意圖,剛開口勸說姜荻別犯傻,姜荻便看了過來,眼神明亮而堅定,她嘆口氣,「算了,你去吧,江小蘭交給我們,我會照顧好她。」

    「嗯!」姜荻點點頭,小心交接好江小蘭,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就匆匆忙忙往回趕。

    張胖子看著他的背影,嘴巴張了張,徒餘一聲唏噓。

    *

    髒兮兮的登山靴濺起沙礫和水花。

    姜荻從沒跑得這麼快過,喉頭充血,肺葉燒灼。他想明白了,村民和老玩家在游神儀式上集體變異,絕非巧合,而是余娘娘刻意為之。

    余娘娘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之前每年一樣拿個小女孩打牙祭就走,她要的不止是一個替身,而是想殺死他們所有人!

    終於,姜荻在攢動的人頭中一眼看到顧延冷厲的側臉。他躲在一塊隱蔽的礁石後,雙手持槍,砰砰點射幾發燒灼彈,將顧延身後撲來的幾個魚鱗人開瓢。

    顧延順勢揮刀過去,斬斷那幾人的胸腔,偏頭躲開腥臭的血液和內臟,餘光瞥了姜荻一眼,微微頷首。

    姜荻知道他認出自己,遂也放下心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鬼鬼祟祟換了塊礁石躲藏。

    情況緊迫,姜荻不停扣動扳機,虎口震得生疼,仍有心情去想,換作是網遊,他和顧延一里一外,一個戰士一個射手就是絕配。

    然而,這一分神就被有心之人抓住了破綻。姜荻背後一涼,似乎被一根金屬管子抵住,隔著濕透的衣服,僅憑觸感他就立刻意識到,這玩意兒特麼的是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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