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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0:42:03 作者: 不周山桃
姜荻長長地噢了一聲,也回過味來:「這麼說,我跟你的情況差不多。嗐,我就說嘛,就咱們這身材這樣貌,去開個直播賺錢都比餵豬強。那現在是什麼情況?綁架?拐賣?傳銷?還是綜藝整蠱?」
怎麼就「咱們」了?顧延壓低了眉弓,覺得姜荻太跳脫,不大靠譜。
「整蠱不大可能。」顧延斟酌道。
「也是,整蠱不帶殺人的。走吧,哥。」姜荻招招手,指向穀倉門邊生鏽的電箱,「我記得那個大鬍子是打這兒按的按鈕,我們也按一下,先溜出去再說。到外頭看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或者找個電話打給警察。今兒非要把那法外狂徒給舉報了不可,獎金我七你三。」
「你叫我什麼?」顧延蹙眉,心裡浮現的情緒有些奇怪,仿佛似曾相識。
「哥?」姜荻奇怪地看著他,「把你叫老了不樂意啊?那行,這樣吧,你可以叫我爸爸。」
顧延徹底無話可說,徑直走過去按下紅色按捺。
穀倉門轟隆一聲,緩緩移開。
外頭夕陽西下,一望無際的田野和荒原盡頭遍布紫紅晚霞。道路泥濘破舊,風景也不新鮮,空氣中瀰漫著土腥氣。
養豬場的後頭有一排拖車和工地板房組成的窩棚,右手邊是一大片渾濁的魚塘,再往前,是一圈用鐵絲網圍起的養雞場,和一座偌大的紅頂穀倉。
姜荻手搭涼棚,在橫貫田野的馬路邊看到一座還算體面的大房子,雖然只有一層,但看上去少說有十幾間屋子,綠屋頂白磚牆,很有美國南方的田園風情。
他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問顧延打算怎麼做?
顧延臉色有點差:「沒看到車。」
姜荻環顧一圈,咬咬下唇:「是哦。這兒前不著村還不著店的,咱們在哪兒還不知道呢。沒車的話……」
遠處的荒野平坦而無垠,他們如果步行出去,可能還沒被那農場主逮到,先渴死在路上。
他們走過養雞場,一路都沒撞見人。
走近穀倉,就看到一個亞裔面孔的長髮男人被吊在門框上,另一個和農場主長相有八分相似的白人青年口吐髒字兒,揮舞著馬鞭一下接一下地往長發男子身上抽。
「別打了,別打了!」有個黑髮的中年婦人,瞧著也是華人的長相,跪在農場主兒子的腿邊哀求,「他要被你打死了——」
「滾開,賤貨!」農場主兒子一腳踹開婦人,恨恨地瞪著雙手交叉著被懸吊在門檻上的長髮男人,「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麼敢勾引我的妹妹?!」
長發男子微微抬起頭,與躲在角落的姜荻四目相對。他黑色的長髮汗濕著,一絲絲地黏在傷痕累累的脊背上。
姜荻注意到,他有一張冶艷到雌雄莫辨的臉孔,一雙上挑的鳳目,目光如炬,讓姜荻如芒在背。
黑長髮的男人斂目一笑,啐了口帶血的唾沫,譏諷道:「那是你的妹妹,還是你和你父親豢養的童養媳?你們口口聲聲信仰上帝,沒聽說過亂.倫會被大水淹城麼?」
農場主的兒子像被戳到痛處,揮動鞭子的氣力更大了幾分,馬鞭呼呼的破風聲,叫姜荻嘶了聲涼氣。
長發男子仿若未覺,蒼白的臉龐並未因痛苦而扭曲。他氣若遊絲,像在辯解,又像是意有所指:「我不記得我有勾引過誰,如果有的話,應該只是你的妹妹在跟我求救吧。」
姜荻心頭一緊,和顧延對視一眼,當即意識到這個黑長直跟他倆的情況有些相似。
「停手!」姜荻邁步上前。
農場主的兒子和他老爹一樣,生著茂密的棕褐色長髯,皮膚被太陽炙曬多年早已斑斑點點,紅到發棕。
聽到姜荻的聲音,他停下手中的辮子,牙關聳動著轉過身,大罵道:「養豬棚清洗乾淨了?沒有你他媽的出來幹嘛?也想挨打?呃!」
他的表情定格在一個傲慢而憤怒的畫面中,咯吱一聲,脖子扭轉一百八十度,胸口正對著姜荻,卻是後腦勺著地倒下。
而在他身後,兩隻手都被綁在門框上的長髮男人勾唇一笑,身體自然地晃悠,仿佛一秒鐘前僅靠腰身的氣力,就用兩條腿扭斷脖頸的人不是他一般。
「晚上好,二位。我叫鍾靈,這位女士是我的同伴,吳惠。」
黑長直在中年婦人的幫助下解開雙手的束縛,輕鬆落地,活動著手腕,走向姜荻的方向,沖他微笑:「剛才麻煩你了。」
被他稱作吳惠的女人侷促地搓搓手,點了點頭。
姜荻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躲到顧延身後。
他後知後覺,自己是被這個叫鍾靈的男人利用了。借著他出聲的時機,將農場主的兒子一擊必殺。
壯碩的屍體還躺在地上,顧延瞥了一眼,聲音冷峻地提問:「屍體,你打算怎麼處理?」
鍾靈若有所察,視線在顧延和姜荻之間盪了一圈,攤開雙手,抿嘴淺笑:「哎,差點忘了他。二位,幫忙埋屍唄?」
姜荻探頭探腦,聽到這話嗤了聲:「你憑什麼篤定我們會幫你?這傢伙可是農場主的兒子,你自己折騰的亂子,自個兒埋吧!誰污染誰治理,誰主張誰負責。」
鍾靈上半身鮮血淋漓,但他跟沒有痛覺一般,呼吸依然平穩,溫柔地威脅道:「這兒只有我們四個人,誰看到我殺了他?如果我們各執一詞,你說,農場的主人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