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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00:42:03 作者: 不周山桃
「呼。」姜荻抹去冷汗,笑容勉強,「還好,還好。」他岔開話頭,問翟斯語之前被暗流衝去了哪裡。
「我也不清楚。」翟斯語聳肩,丹鳳眼微彎,「這些孔洞之上還有更複雜的山隙,四通八達,就像是……一座迷宮。我從更下方的一個山洞鑽進去,摸索好半天,聽到聲音才尋了過來。得虧是你,如果是顧延,剛才那出場方式,欸,明年今日就是我的祭日。」
姜荻嘴角抽搐,心說,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們蹲坐在灘涂上休息,手電筒豎在一旁,在岩壁上映出兩道頎長的黑影。姜荻眼角餘光瞥過,但見翟斯語髮簪的影子橫在腦後,好似兩隻圓短的耳朵。
「姐。」姜荻心裡咯噔一下,試探著拉開距離,「一直待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快三點了,最多還有三小時,天就要黑了。咱們得想轍原路返回,否則大晚上待在黃四娘娘的堂口,非死即殘。」
「也好。」翟斯語手撐在地,膝下一軟,身子往前一倒,撞進姜荻懷裡。
若在平日,有美人投懷送抱還自罷了,姜荻打小不缺女孩追,自有套路把這事處置體面,但此時他心裡發憷,背心冷汗涔涔,看翟斯語就像看磨牙吮血的艷鬼。
「小姜,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香很甜的味道?」翟斯語笑意溫柔,耳蝸鑽出兩條肉芽,張牙舞爪。
「有,有嗎?我鼻炎,沒聞見。」姜荻渾身僵硬,猛然出手想推開她。
可翟斯語一張口,舌頭就裂為數十條,順勢束縛住他的手腕,長頸輕輕一轉,就把姜荻用力摔向洞壁。
嘭!姜荻戴著安全帽,仍撞得七葷八素,顧不得密恐,扶著山岩掙紮起身,人還沒站直,又被翟斯語一手掐住喉嚨,作勢要往他大動脈上啃。
「翟斯語,你瘋了嗎?」姜荻大罵,一陣心慌,嘴上仍不肯認輸,「我他媽又不是唐僧肉,要吃人也換個別的理由,土不土啊你?」
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翟斯語已經不是「人」了。手電花白的光照到她的牙齒上,發黃、尖銳,那絕非人類的齒列,而是野獸的尖牙。
翟斯語手勁極大,姜荻沒一會兒工夫就被掐得臉紅脖子粗,青筋畢露,此時他也顧不上紳士風度,像被拎起耳朵的兔子,抬腳就蹬。
沒來得及踢第二下,姜荻的腳踝便被山岩孔洞內探出的血肉捆死。他低頭一看,只見翟斯語的下肢已變成流蘇似的肉繩,窸窸窣窣地鑽進密匝匝的溶孔中,將他的四肢牢牢捆縛在洞壁上,血液啪嗒滴落。
「我操!」姜荻大叫一聲,話音未落,頭頂的石壁應聲碎裂。
塵土飛揚,顧延手提龍牙,落地無聲,見姜荻眼珠子都快被勒出眶,他還有閒工夫詢問:「我來的不是時候?」
姜荻繃不住了,怒吼:「顧延,我日你先……先來幫幫忙啊!」
孰料顧延拄著刀坐到地上,一條腿盤著,另一條長腿支著,老神在在的模樣,姜荻看了就來氣。
「憑什麼?」顧延反問,「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幫你?」
「你!」姜荻被噎得說不出話,窒息讓他的腦子轉得像老舊的唱片機,吱吱呀呀的,想不出求情的軟言軟語。
翟斯語眼白充血,冷冷掃看戲的顧延一眼,脖頸歪成詭異的九十度,張口就往姜荻頸側咬去。
「啊——!」姜荻驚叫出聲,然而下一瞬,他眼前一紅,一潑鮮血飛斜著沾上眼尾。
翟斯語被顧延一刀削去右臂,發出悽厲的吱吱聲,她鬆開姜荻,趴伏在泥灘上,赤紅的雙目緊盯顧延的動作,喉頭擠出尖銳的斥叫,匍匐片刻後,如一道紅光撲了過去。
姜荻大口喘氣,臉色蒼白,嘴唇因缺氧而青紫,他手腳綿軟,剛抬起頭就見翟斯語整個人飛起來,嘩啦一聲,砸進水潭。
氣泡冒出水面,姜荻膝行到潭邊,水下岩壁傾斜,他們這頭的淺灘不過一掌深,翟斯語並未沉入池底,而是半張臉露出水面,陷入昏迷。
「她沒事吧?」姜荻望向盪開的血色漣漪,扭頭問顧延。
顧延冷峻的神色淡去,失笑:「她要殺你,你現在倒來問我她有沒有事?」
龍牙刀背碾著泥灘上的一隻黃鼠狼,舂木瓜似的,將之搗成肉泥。顯然,顧延此刻的心情談不上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姜荻把濕淋的金髮往安全帽沿兒里塞,望向顧延,「謝謝你救了我。我只是……頭一回見你出手,被嚇到了。」
顧延冷哼一聲,神情倨傲:「算了,不用跟我解釋,有沒有你我都會出手。」
他蹲下身,睨向地上那灘黑灰:「今早我們都一起行動,翟斯語應該在昨晚就已經被上身了。」
想起後半夜翟斯語隔著帳篷叫住他的情形,姜荻毛骨悚然。他腦筋轉得飛快,想到另一種可能:「延哥,你說,萬一不止她一個呢?」
六名玩家,昨晚上他中招,翟斯語這種老油條也著了道,那麼其他人呢?和他們在一起的,究竟是人,還是出馬仙的傀儡?他和翟思雨被上身的時間不長,尚且有救,其他玩家又該如何?
顧延沉默,起身到水潭邊,把呼吸尚存的翟斯語拽上岸,朝姜荻攤開手心,後者愣神片刻,殷勤地從背包里翻出繃帶。
「沒有止血劑,她不會死在這兒吧?」姜荻嘴皮子哆嗦。
「你動作再慢點,可能會。」顧延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