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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50:16 作者: 桑飛魚
因為他們的選擇,只能從此和過去告別,和家人告別,他們狠心嗎?狠心。可是,他們卻也用生命捍衛社會的安寧。
具體任天行夫婦是如何成為緝毒警/臥底衛隊長並沒有細說,他帶來的也不是好消息,他們的母親謝靈苹於十年前就已經犧牲,父親任天行五年前犧牲,而因為他們的付出,省里破獲了幾樁國際販-毒大案。
遺憾的是,他們犧牲,也只是以臥底的身份默默無聞犧牲,烈士碑上有他們的名字,卻無他們的生平和照片。
「這些,是他們的遺物。」衛隊長將一個薄薄的牛皮袋放在桌上,他的聲音很輕,眼中是見慣風浪後的沉肅穩重,但眼底仍透著一絲難言的哀愁。
生離死別,稚子何辜。
任飛和虞越理智上能理解衛隊長所說一切,情感上卻沒法輕易接受,任飛早已默認養父母死亡,而今突然出現且是以這種身份出現,請恕他實在無法接受。
衛隊長後來又說了什麼任飛沒聽清,虞越比他好一些,腦子也清醒些,聽進了衛隊長的話。
當年任天行和謝靈苹夫婦為保護家人不受牽連從人間蒸發,事實上他們改名換姓,改頭換臉,籌謀劃策,一步步打入毒販內部,搜集證據。
「他們是為國家而犧牲,是值得尊敬的英雄。」衛隊長沉重道。
是啊,是值得尊敬的英雄,因為他們,社會才能那麼安寧和穩定。
任飛直到衛隊長離開前才問了一句:「我爺爺知道他們的工作嗎?」
衛隊長微微猶豫片刻,還是據實以告:「知道。」
聽到這個答案任飛心底微微一澀,旋即又釋然,以爺爺的為人,教出的孩子自然是集正義與勇氣於一身,即使知道父親從事危險的緝毒工作,應當也是鼓勵支持多於不認同。
因為知道父母的真正工作,也知道是自己和他們的選擇,所以從不責怪他們,只是,團圓的日子他又會不會想念兒子和兒媳呢?會不會擔心他們是否有危險?
待衛隊長走後,會客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是任飛先伸手拿起桌上的牛皮袋,打開時猶豫了一秒,還是將其打開並拿出裡面的東西。
牛皮袋很薄,份量也很輕,上手時任飛就已猜到裡面可能只一些文件紙料,拿出後還是讓他有些意外,因為裡面只有三樣東西:一張有些年頭雙人照,一張銀行卡以及兩枚樸素的金戒指。
「……只有這些?」虞越看到東西也不免詫異。
任飛又往牛皮袋裡看了看,確認再無其他,他拿起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兩人男俊女靚,男人一身卡其色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笑出一口白牙,讓人隔著時代和鏡頭都能感受到他的開心;女人則長髮披肩,戴著發箍,一襲藍色連衣裙,笑容溫婉內斂。
照片上的人是任天行和謝靈苹,兩張早已在任飛記憶中模糊的面孔,此刻再看卻又勾起他的回憶。
虞越是第一次見他的親生父母,任家雖有老相冊,但似乎自從任天行夫妻「失蹤」後任爺爺就將屬於他們的一切都銷毀了,因此不光是他,任飛也是時隔多年再見。
「後面有字。」任飛道。
聞言虞越將照片翻過來,便見照片後面用藍色原子筆寫著工工整整的十個字——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
照片的右下角,是照片拍攝時間,199X年,也就是任天行和謝靈苹結婚的那一年。
銀-行-卡里是任天行和謝靈苹多年來的工資收入,正經合法收入,但同樣因為他們身份特殊之故,這張卡是一張不記名卡,密碼也寫在卡後。
至於那對金戒指,應當是夫妻二人的婚戒。
「越越,你有什麼想法?」任飛將三樣東西翻來覆去看了許久,終是放下,轉而問虞越。
虞越沉默一會兒,嘆了一口氣,不知是遺憾還是難過,他道:「衛隊長沒說他們葬在哪裡,也沒說讓我們祭拜的話,所以……立個衣冠冢吧。」
到底是生生父母,儘管素未謀面,可能那二人至死也不知道他們的兒子是他,虞越心底仍是生出絲絲悵然和哀傷。
「我們想到一塊了。」任飛握住他的手說,繼而低頭望了望那對戒指,「就當是為人子的最後一點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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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
任飛和虞越半跪在墓前,這是一座雙人墓,墓碑上照片是牛皮袋中雙人照的黑白版。
虞越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中,低低道:「爸,媽,我希望有下一世,希望你們下一世能再續前緣,長命百歲。」
聞言任飛側目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到照片上,他垂下眼帘,淡聲道:「我曾經恨過你們,恨你們拋下我和爺爺,恨你們的不負責任,儘管如今知道你們是為國家為社會而犧牲,我依然堅持我的當初的想法,只是,我會尊重你們的選擇,也尊敬你們,你們是這個國家最可愛的人,值得尊重的人。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保護社會,讓我們的生活安定,也謝謝你們……將越越帶來人世。」
虞越嘴唇翕動,心臟酸酸脹脹,終是沒開口。
任飛繼續道:「如果有來世,你們一定還要結為夫妻,這輩子沒能白首到老,下輩子,一定要白首到老。如果有來世,我希望爺爺能做你們的小孩,今生你們欠他的,來世再還。」
眼看任飛說的越來越離譜,虞越沒忍住打斷他:「別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