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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45:07 作者: 歸荼
    這想法並無依據。

    實際上,他哪裡用得著如此迂迴輾轉地打聽消息,更直接的方法也有:只要打開微博點進私信,輸入「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專業」,發送。等著就行了。

    如果願意,她會回答。不回答就是不願意,也就不該再繼續過問。

    多簡單的邏輯。他卻像這樣旁敲側擊,又想見她又不想的。

    秦覃握著麥克風,心底灰黯鬱積,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旋律卻一直沒有停過,載著截然相反的深情眷意。

    「There's an oh such a hungry yearning burning inside of me(有一種渴望在我的內心燃燒)

    And it's torment won't be through(這是一種折磨,不會結束)

    Until you let me spend my life making love to you(直到你讓我用一生去愛你)」

    一首歌流暢地收尾。台下觀眾也多了起來,進來之後不找位置坐下點單,反而先掏出相機對準了他。

    宋青冉趴在琴鍵上伸手戳他的後背,「你粉絲?」

    像是已經見過不止一次,都懶得回話了,秦覃拿起腳邊的小黑板,面無表情地舉到頭頂。

    【不要拍照不要

    錄視頻發網上】

    兩行粉筆字,還寫了中英雙語版。

    「嚯,改天讓陳老闆找個鉤子掛你頭頂唄。」宋青冉笑得手抖,「你看她們聽不聽你的。」

    聽不聽的,態度得有。

    秦覃沒有感情地繼續賣藝:「下一首吧。」

    「《La Vie En Rose (玫瑰人生)》?我找找和弦。」

    又是一首節奏舒緩的經典老歌。他聽歌很雜,這一類宋青冉不太熱衷,只能欣賞,「降四個key。」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當他輕擁我入懷)

    Qu』il me parle tout bas(低聲對我細語)

    Je vois la vie en rose(我眼前便浮現玫瑰色的人生)」

    餘光里,宋青冉看到他潦草地朝台下投去巡視。想起開場前他說小陳老闆威脅過「跟觀眾零互動要扣工資」,差點笑出聲來,為了不破壞歌曲的美好意境努力繃著。

    等他不緊不慢地唱到副歌,也忘了笑或別的什麼,被旋律吸引沉浸,同台下觀眾一樣投入地聽著。

    他法語發音很準,咬字重音也動聽,帶著古典樂特有的腔調,優雅紳士。對於旋律和語感的拿捏很難說清是怎樣形成的,比起系統的訓練,更像是某種天賦的傳承。

    遺憾的是,並非每個人都能欣賞這樣的優美。

    有些客人來酒吧只是為了發泄情緒,對livehouse的定義就是吵,吉他插電音量調到最大,震塌房頂的音樂才叫牛逼。

    時到深夜,角落裡有一桌客人喝上了頭,大著舌頭嚷嚷,「別唱這些娘們兒兮兮的歌了!那個彈琴的不是會打鼓麼?燥起來啊!」

    旁邊的客人紛紛投去厭惡的眼光,忍了一會兒甚至移到前面去拼桌。他卻渾然不覺,繼續嚷嚷。

    「爺指點你呢!愛理不理的做什麼生意,會不會賺錢啊!」

    「餵小點聲行不行,你不愛聽有人愛聽。」

    前排的大哥不滿地回頭,「要燥起來的換一家不就行了,跟這兒發什麼酒瘋。」

    「誰發酒瘋,顧客是上帝知不知道?」

    見台上演出的人一直沒有反應,他惱羞成怒地抄起桌上罐裝啤酒,掄圓胳膊扔了過去。

    「……操!」

    人群中一聲尖叫,音樂聲戛然而止。

    宋青冉捂著眼低下頭,溫熱的血漏出指縫滴落在鍵盤上,「媽的……嚇老子一跳。」

    黑白琴鍵間被染上了刺目的紅。

    秦覃從最前排嚇呆的客人面前抽了兩張面紙,「傷到眼睛了嗎?」

    「不要緊,應該就擦破點皮。」

    「先按住,待會兒去醫院。」

    秦覃把面紙給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啤酒罐,手中顛了兩下。是空的。

    台下居然還有看熱鬧的手機在錄像。

    「別拍了。」

    秦覃冷聲說。

    下一秒,被捏扁的啤酒罐划過半個場地,狠狠地砸回始作俑者額頭上。不是僥倖地擦過,而是不偏不倚地正中。

    沒人想到他敢這樣原封不動地砸回來。

    台下又是一陣騷動,「臥槽」還沒叫出口,又見他從容地摘下麥克風,把麥架收成一條槓。

    宋青冉太熟悉他這樣,一隻手按著眼角,接住他拋過來的麥克風,聲音無奈卻還帶著點笑,「餵。」

    不算攔,也不太想攔。和其餘觀眾一樣,宋青冉看他拖著麥架跳下台,不疾不徐地走到角落的酒桌前。

    再濃重的醉意也被那正中額頭的一下砸醒了,當場宕機的大腦不敢再指揮身體大聲喧譁,甚至忘了追究。

    而事情並未結束。

    冰涼的金屬架貼上脖子,像寒意森森的劍背。他聽見秦覃用台上唱歌時那種紳士的腔調,一字一頓清晰道:「你說誰是上帝?」

    第8章

    以往這時候,陳老闆都在店裡聽歌喝酒,今天有別的事回來晚了些,剛進門就覺著動靜不大對。

    往裡頭一走,好傢夥,他的駐唱小帥哥正舉著麥架要制裁誰。

    全程在旁圍觀的客人三言兩語說清了事情始末。連監控都不用看,陳老闆直接把醉鬼轟了出去,看秦覃轉頭又要往舞台上走,「你幹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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