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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36:35 作者: 爛俗橋段
鍾承明默然轉身,繼續辦公。
這樣做的確兇惡,但卻是最好的辦法。孟和玉需要這種狠絕的一刀兩斷,否則按他們這種人的脾性,定會繼續糾纏到底。
而渾然不覺自己已被一刀兩斷的孟和玉,正呆呆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對著茶几上的芋圓發呆。
等回過神來,刨冰大多已經融化,只剩下正中一攤軟癟癟,其餘的全化成了漫溢的汁水,淹死了芋圓。
兩片香草葉浮在椰汁水面,蔫蔫的,有氣無力。
孟和玉取來勺子,扒拉開那兩片香草葉,舀起一勺芋圓送入口中,嚼了兩口覺得沒意思,站起身將整碗心血倒了個乾淨。
他也不是容易傷心的人,什麼事笑笑就過去了。他的得失心生來就不重,什麼事都不會去計較個你多我少。
可是被人當頭摔上門,這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兩人從此就要回到不生不熟的關係里去嗎?甚至還要更差,連不生不熟都不是了。鍾承明不待見他,而再讓孟和玉看見鍾承明,除了不知所措和尷尬,也就沒有別的心緒了。
他本來對鍾承明有什麼心緒呢?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他。
不用在意他,孟和玉安慰自己,他不喜歡就不喜歡,這是他的事,自己也沒辦法管。
孟和玉洗乾淨了碗,看著時間還能睡段午覺,躺上床卻怎麼也睡不著。滿腹的心事沉甸甸的,又在腹中四處咬。孟和玉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鍾承明,甚至對梁成弘他都沒有這麼上心。
梁成弘。
他又將這個他一直不願意記起的名字掘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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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和玉和梁成弘認識是在大二的校內音樂節,孟和玉背著吉他下台以後,梁成弘就過來問他要不要搞個樂隊。
青春、音樂和夢想,由這三個詞語串聯起來的故事總是有著相似的模板,相似的起承轉合與情節走向,不必贅述,而結局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很不幸的,孟和玉屬於後者。
梁成弘已經有了鼓手和貝斯,地下室里四杯冒著泡的啤酒砰地碰在一起,白色酒沫飛濺,梁成弘宣布樂隊正式成立。
他們的確過了一段難忘的日子,以本市為範圍參加了各種各樣的活動,也漸漸積累起了一點小粉絲。
孟和玉曾經天真地以為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像梁成弘所規劃的那樣,他們會站上更閃亮的舞台。孟和玉也可以證明給家人看,自己也能做出一番事來,然後藉此掙脫他根本就不擅長的家族生意。
直到大學畢業的那個夏天。
孟和玉家裡有錢,他母親又最寵他,特地給他在學校旁邊租了個公寓,很大,夠住兩個人。
貝斯不在本校,而鼓手已經畢業,跟孟和玉同年又同校的梁成弘順理成章地住進了公寓。他跟孟和玉提議過要分攤水電煤跟租金,但孟和玉笑著說帳單已經全由他家人搞定,他們家不在乎這一點小錢。
梁成弘就負責了孟和玉的三餐,他做菜很有一手,這也是孟和玉會主動讓梁成弘住進來的原因之一。
孟和玉沒跟家裡人說自己在搞樂隊,但有跟他們報備說讓一個朋友住了進來。家裡人都沒什麼意見,意見是在那件事之後才來的,還很強烈。
如果只能用三言兩語來交代感情的事,難免就顯得輕描淡寫,無法百分百還原情感的真實面貌,但孟和玉的確只能用三言兩語來描述他跟梁成弘的瓜葛:原來梁成弘喜歡他,一見面就喜歡,拉他成立樂團是私心占多。
孟和玉回想不起更多的細節:為什麼會喜歡?相處了這麼久,為什麼他完全不知情?都藏在細枝末節里嗎,可以藏得這樣滴水不露嗎?那為什麼突然不藏了?就這樣毫無鋪墊地宣之於口。
孟和玉那時候的感覺,就跟當街被陌生人告白一模一樣,除了驚訝就是疑惑,甚至感覺這一切都無頭無尾,用四個字來總結就是莫名其妙。
「你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嗎?」孟和玉轉著腦袋四處探看房間角落,「是不是藏了相機——」
他話還沒說完,梁成弘突然就捧住了他的臉。孟和玉被迫跟他眼睛對著眼睛,冷汗忽然就冒了全身。梁成弘的眼神是要跟吃人一樣的,不詳又猙獰。
他的臉還在不停放大,可是孟和玉怔在原地,根本動彈不得。在他的認知里梁成弘依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對他從來沒有任何戒心,何況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孟和玉的神思全凝成了冷冰冰的一塊。
在梁成弘就要親上來之前,公寓的門突然被誰推開。
兩人一驚,同時間望向了門口,發現來人是個金髮碧眼的強壯男人,正滿目驚懼地盯著他們兩個。
梁成弘聽見孟和玉發出了一聲類似於Diedu的音,後來他才知道,這是俄文里叔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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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到此為止,孟和玉每次想到之後發生的事都如同上刑,周身的氣力都被抽空,只剩一具綿軟軀殼。
他是不是有被朋友戲弄的體質,梁成弘是這樣,鍾承明也是這樣。
鍾承明這樣就是在戲弄他,突然親近,又突然遠離,雖然此前種種也不能算是親近,但至少他沒有像今天這樣兇惡地拒絕自己。
別多想,孟和玉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負面想法甩出大腦。
自己一向清楚的不是嗎,鍾承明的性格就是這樣,只愛獨來獨往。在必要時他才會伸出援手,像上次颱風天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