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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36:35 作者: 爛俗橋段
    我回來啦!這個故事會很輕鬆,有一點點酸但基本不虐。

    麻煩大家幫忙收藏一下下,如果有多餘的海星能給我就更感謝了!

    更新在十一點左右的樣子,會儘量日更,突然有事要請假會在置頂評論區,謝謝謝謝!

    第2章 窗後的人

    鍾承明最近的睡眠質量並不好。

    睡還是會睡得著,只是夢境迭至。好像是從上個星期開始,他就沒有做過一個安穩的夢。

    總是一環扣著一環,場景更迭不絕,延綿至天光。他聽見了很多人的聲音,父母的,師長的,醫生的,全似被布料罩住,聽不真切,暗流般東沖西撞。

    後來他開始夢見童年,猛風驟雨的夜,以及空無一人的山中大宅。

    那天醒來以後他坐在床邊喘了好一陣子的氣,才逐漸擺脫掉從夢裡帶出來的溺水一般的窒息感。

    怎想第二晚他又夢見了一模一樣的場景,複製黏貼,絲毫沒有改變。

    鍾承明已經停了心理治療很多年,甚至一度以為一切都已重回正軌,除了始終無法克服的輕微社交障礙,比如厭惡與他人的任何眼神以及肢體接觸,比如前往人多的場合。

    但現在是個人人皆社恐的時代,他的這些小反常不足為奇,至多被人歸類為喜歡獨處。

    在第三次夢見同樣的場景後,鍾承明重新聯絡上了當年的心理諮詢師,姓張,年紀已過半百,是他讀大學時的輔導員主任。

    鍾承明不喜歡與生人接觸,所以即便在得知張老師已經退休回到老家,他也沒有打算換一個諮詢師,而是直接買下機票飛過兩個省份。

    張老師的院子裡瓜果豐盛,鍾承明在與他談話的時候,眼睛始終對著窗外從枝頭沉甸甸垂下的芒果。

    張老師深諳鍾承明的脾性,沒有留他晚飯,只是預備了一碟切好的西瓜塊,但鍾承明沒有動過。

    他乘搭時間最近的航班返程,落地已是凌晨一點,遠遠眺見小區門口似乎有人正被糾纏,但很快又得以擺脫。等進了電梯聽見一句「真巧,我也住五樓」,他才知道剛剛那個被糾纏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新鄰居。

    原來是上個星期剛搬來的,竟然沒有搬家公司的丁點動靜,想必這個新鄰居來時大概兩手空空。

    新鄰居叫孟和玉,很東方的名字,似乎是要中和他西化的長相。

    偏淺色的肌膚,狹窄且高的鼻樑,薄嘴唇,典型的歐羅巴人種特色,卻沒有過分旺盛的毛髮。下巴跟手臂跟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白得很乾淨,流動著貝殼般的光澤。

    鍾承明認為他是個混血兒的一大主因,是他那黑得像絲綢一樣的頭髮,即便身處燈光下也透不出一絲半點的褐。

    他父母的兩種基因爭相在他身上競逐詮釋權,都將最迷人的特色慷慨展示,但鍾承明最難忘的還是他那一對藍得夢幻的眼睛。

    鍾承明關上門以後扯開了領帶,一道呼吸深入深處。

    他厭惡與人對視,已很久沒有見過活人的眼睛,剛剛那一場是個心驚膽戰的意外,不必再掛心。

    這個新鄰居是屬於「正常」的人,正常的人喜歡維持不算過分的熱情,至多見面問好再道別,不會進一步挖掘更多。

    鍾承明接受了他的存在,即便他心下還是希望鄰近的人越少越好。

    張老師告訴他一直夢見同一件事其實並不罕見,說明這件事對當事人影響深遠。他問鍾承明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沒有。鍾承明的生活在大學與家之間兩點一線,沒有任何可疑的觸發點,能牽一髮動全身要他夜夜不得安眠。

    最終的建議是再觀察一陣,不要草木皆兵,或許這夢今晚就消失。

    鍾承明也清楚他這情況實在來得莫名其妙,殺人還得有殺人動機,張老師話里的無能為力也是正常的。

    他聽取了建議,儘管他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種境況將繼續持續下去。

    -

    他果然再次回到了夢裡。

    應當說他們再次回到了夢裡。

    孟和玉站在大宅的金箭圍欄之外,頂頭的大雨傾盆而下,將他從頭到腳淋了個濕透。

    雨太猛了,他必須得將手擋在眼睛上面,否則就睜不開眼皮。這一場景實在重複太多次了,他現在比任何時刻都要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夢境之中。

    他嘗試按照睡前在網上看到的控制清醒夢的方法,首先改變天氣。集中精力,用意念。孟和玉緊緊屏住呼吸,而雨勢並未減弱分毫。

    三分鐘後孟和玉宣告放棄。

    他望向二樓平開窗後的人影。

    在他的記憶里,那道人影似乎從未移動分毫,仿佛只是粘貼在窗戶上的一張黑色剪影。孟和玉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想每次做夢那個人一直都在那裡,是否在暗示些什麼。

    那個人是不是他逃離這場無盡大雨的關鍵。

    -

    鍾承明坐在桌前,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森林。亂雨敲窗的聲響很鬧耳,鍾承明感覺這些雨滴一粒粒仿佛都撞到了自己的身上,叫衣料變得潮濕而黏膩。

    而他深沉的眉眼仿佛石像雕成,一動不動。他很冷靜,冷靜地能清楚意識到,這已是他第四次回到這裡。

    檯燈燈罩上雕刻著繁複的蘭花花紋,不是他的審美。

    他閉上眼,希望這個夜晚快些結束。明天他需要再次聯繫張老師,或許得請催眠師做些干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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