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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頁

2023-09-16 23:24:26 作者: 多梨
    景玉不打算去了,她準備和希爾格拼車回酒店休息。

    但希爾格離開後再也沒有回來,景玉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地想著今後的一些計劃,她強迫讓自己的腦子運作起來,去想像等會回到酒店是先漱口還是先洗澡,或者在淋浴下邊洗頭邊漱口。嗯,聽上去好像有點犯懶……

    景玉連第二天早餐吃什麼都想好了,要是希爾格再不來,她可能都要繼續想午餐的菜單。

    景玉準備給他打電話,剛剛拿出手機,就聽到克勞斯驚訝的聲音。

    「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

    她回頭,看到克勞斯站在不遠處,身後是因為時間久遠而有些褪色的壁紙。

    景玉說:「我在等希爾格。」

    「是嗎?」克勞斯慢慢靠近,稍稍沉吟,他有些疑惑,「我剛剛送老師出門時候,看到希爾格上了計程車。」

    景玉:「啊?」

    她有點驚訝。

    希爾格是不是喝多了?他是不是忘記了這件事情?

    「他是不是喝多酒,忘記了?」克勞斯嘆口氣,綠色的眼睛有著溫和的光芒,「希爾格怎麼能讓一個淑女在這裡等待?真是不可思議。」

    「我還以為他會送你呢,」克勞斯從容地摘下右手手套,雪白的手露出來,優雅地朝景玉伸出,憐惜地開口,「小龍寶貝,我送你回去吧。」

    第67章 六十七顆

    景玉從小餐廳中走出的時候,外面還在持續不斷地下著雨。

    她發現克勞斯的司機開的竟然是一輛庫里南——當初她第一次和克勞斯參加狩獵、並快速成長的那輛庫里南。

    景玉頓了頓,在外面的喧噪嘈雜中,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上車。

    這邊有很多小酒館和咖啡吧,都已經這個時刻了,還有些老人在喝酒或者喝紅茶。

    梧桐樹葉被風吹雨打,嘩嘩啦啦地作響,外面有或白或灰色的鴿子,敏捷地從樹冠上落下,穿過雨幕,落在店鋪屋檐下。

    這些鴿子都不怕人,悠閒地在屋檐下散步,一個個被餵的肥嘟嘟,整理著翅膀,呼呼啦啦地抖落一些雨珠。

    在德國,鴿子和鵝都是保護動物,人不可以隨便去捉,他們很少會吃禽類。

    在來德國之前,景玉就聽老師講過,曾經有個留學生,因為捉了廣場上的鴿子烤來吃被遣返。

    雖然這大概率是謠言,有危言聳聽的成分在,但抓鴿子的確要面臨著高昂的罰款。

    景玉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啄翅膀的鴿子,雨滴被風吹落,敲打在車窗上,有著細細密密的聲音。

    她忽然有點點想家。

    克勞斯問她:「累了嗎?」

    「還好,」景玉說,「看到鴿子,有點想念故鄉。」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指腹貼著玻璃窗,聲音慢慢地低下去。

    她家中街道那一片,就有很多鴿子,大部分是潔白的,在晴朗的天空中展開翅膀呼呼啦啦地飛出去,像漂亮的雲朵。

    克勞斯明白了。

    他沉思片刻,告訴景玉:「雖然德國人不吃鴿子,但如果你想的話,明天我可以讓人為你燉乳鴿湯。」

    景玉:「……」

    車窗外的鴿子呼呼啦啦地飛走。

    她轉過身,手指離開車窗玻璃,友好地提醒克勞斯:「我偶爾也想文藝一下下,請不要打擾我剛剛醞釀好的思鄉情緒,好嗎?」

    克勞斯笑著道歉:「我很抱歉。」

    「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每天都想著吃吃吃,」景玉理直氣壯地告訴他,「我的腦子裡除了吃,還有其他、很多更有價值的東西。」

    克勞斯問:「比如錢?」

    景玉說:「尊敬的老東西,你再多說一句,就請立刻讓我下車。」

    克勞斯忍俊不禁,看景玉:「抱歉,請您繼續。」

    景玉滿意地清了清嗓子:「剛剛說到哪裡了?嗷,錢。」

    她義正詞嚴:「錢當然也包括在內,這是個好東西。」

    克勞斯放緩聲音,問她:「那你覺著它好在哪裡呢?」

    他的聲音和語氣真的很具備誘惑性,讓人忍不住順著他的問題回答。

    「錢能讓人生活的更輕鬆,不用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浪費在』怎麼溫飽』這件事上,」景玉沒有看他,她側臉看著車窗,盯著上面的雨滴,看著這些小小的水珠,「你可能沒有體驗過沒有錢的窘迫——尤其是親人為了省錢而不去體檢,等身體不適、拖到受不了的時候才去醫院,發現疾病已經沒辦法控制了。」

    克勞斯慢慢地握緊手指。

    這句話牽扯到一些微妙的回憶。

    在中餐廳中咳血的母親,她的肺部整夜整夜的痛。

    晚上聽到她因為身體疼痛而發出的聲音,昂貴的藥費,醫生開出的高價診療單……

    景玉低聲,無意識地又重複了一句:「你大概體會不到。」

    克勞斯沒說話。

    他體會得到。

    「愛這種東西,好像並沒有比金錢更高的價值,至少我現在還沒有發現,」景玉視線有些恍惚,她怔怔地看著黑漆漆的車窗,眼底有一片茫然的神色,「當親人因為發病而痛苦的時候,你總不能告訴醫生,』我很愛他,我有很多很多的愛,請救救他吧?』」

    克勞斯看著趴在車窗上的景玉。

    他如此清晰地看清楚她的臉,四年來,他第一次從景玉臉上看到這種表情——這種有些脆弱、茫然、無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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