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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24:26 作者: 多梨
大部分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也有一些不省人事的醉鬼,隨便找個地方,倒頭就睡。
中途希爾格給景玉打了個電話,景玉迷迷糊糊地告訴他,自己剛剛不小心喝多了酒,現在正睡覺,不需要擔心,謝謝他。
克勞斯從來沒有這樣混亂過。
他衣服凌亂,赤著腳,去倒了兩杯水,俯身,先將其中一杯遞給景玉。
脖子上的牙印深深,流了血,沒來得及進入景玉嘴中的,在表層上凝固,結了點血痂。
克勞斯看著景玉,他說:「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談,Jemma.」
景玉喝了點水,平息呼吸,聽到這句話,側臉看他。
克勞斯慢慢地說:「我想讓你留下來。」
景玉問:「為什麼?」
她看著克勞斯的眼睛:「你想我留下來的理由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克勞斯說:「我們很合拍,我喜歡你。」
又是一個「like」。
第一次正式談的時候,在那個溫暖的蛋糕店裡面,衣冠楚楚的克勞斯微笑著告訴她:「坦白來說,我喜歡你」。
隔了四年,克勞斯先生衣服凌亂,襯衫和褲子上分不清是他還是她留下的痕跡,他仍舊這樣注視著她,說:「我喜歡你。」
I like you.
景玉真慶幸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太多。
景玉抱著枕頭,看克勞斯,溫柔地告訴他:「先生,您喜歡的或許並不是我,只是自己一手塑造出的作品。您知道追星嗎?噢,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訴您——」
「就像那些粉絲迷戀他們付出、培養的明星一樣,您喜歡我,或許只是因為您在我身上傾注的心意。」
景玉說:「如您所見,我也承認自己被您培養的很優秀——請不要嘲笑我,您應該知道,我並不具備謙虛這一美德。」
克勞斯笑了一下:「我很喜歡你的坦誠。」
「我也很榮幸能夠接受您的照顧和培養,但是,我想我們對未來的追求並不一致。至少現在,我們的目標並不相同,」景玉頓了頓,她笑著說,「抱歉,我今晚上喝酒了。」
克勞斯明白她的潛台詞。
他什麼都沒說。
驕傲自矜的克勞斯先生不會在被明確拒絕後繼續嘗試,他的尊嚴不允許他這麼做。
他只是長久地坐著,衣服上的痕跡還沒有完全乾涸,這些混亂的液體說不出是怎樣弄上去的,剛才太過顛倒,景玉和他都失了分寸。
但衣衫凌亂的克勞斯最終站起來,俯身,親親景玉的額頭。
景玉沒辦法判斷是她在抖,還是對方在顫。
他的手貼了兩下,才準確地觸碰到她臉頰。
克勞斯清晰地看到景玉脖子上仍舊掛著的那枚家徽,擰了個彎,背面對著他。
鐫刻著他的名字。
Klaus ·von· Essen。
「我的承諾始終有效,」克勞斯說,「你知道,隨時可以聯繫我。」
景玉說:「感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
克勞斯打電話,讓人送衣服過來——還有景玉的。
他並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上阿默高。如今還在冬獵的期間,克勞斯今年獵鹿的次數並不多,當地的政府仍舊在召集獵人,希望他們能夠獵殺紅鹿。
這是為了保護植被,不然,到了次年,大量繁衍的紅鹿會吃掉很多植物,嚴重影響山林的生態平衡。
克勞斯騎上了馬,在日暮時分,他開始打獵。
這寬闊的峽谷之中,四周環繞著寂靜、浩瀚無垠的黑森林,阿默高阿爾卑斯山白雪皚皚,沉默地立著。克勞斯控制著馬,冷靜地看著雪地上,尋找逃跑紅鹿留下的痕跡。
克勞斯用的還是一把中折式單發步|槍,這是獵人學校畢業後的傳統槍枝。
使用半自動步|槍的,都是些新手。
一擊必中。
射殺獵物時候,要一槍打中它們的要害;倘若第一槍未能斃命,獵物會拖著受傷的身體倉皇逃脫。受重傷後的獵物會喪失捕食能力,疼痛、傷口感染和飢餓都能令它們痛苦死去。
遵守生態狩獵和保護主義,克勞斯必須一槍解決掉它們的生命。
他一直做的很好,在射擊的精準度上,克勞斯先生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
他享受冬獵,但不會折辱生命。
當克勞斯成功打傷一隻紅鹿的時候,獵犬卻對著另一處歡樂地叫起來,一邊叫,一邊回頭,衝著克勞斯搖尾巴。
克勞斯剛剛下馬,他重新上了子|彈,踩著積雪過去,吱吱的聲音響起,雪地不堪重負。
被一槍射中要害的紅鹿靜靜躺在地上,流出的熱血染紅潔白的雪地。
在倒下去的紅鹿不遠處,克勞斯看到另外一隻看上去剛成熟不久的紅鹿。
看上去有些笨拙,也或許是被嚇到了。
那個紅鹿一動不動,即使看到同類被槍殺,它也傻乎乎地站在雪地之中,只是用帶點水的眼睛注視著他。
獵人之間都有著約定俗成的規則,不獵殺幼崽,不獵殺領頭的野獸,不獵殺懷孕或者哺乳期的母獸。
但這個紅鹿已經成熟了,它的體型和角都是成熟鹿的模樣。
克勞斯沒有猶豫,他舉起槍,瞄準。
紅鹿沒有動,它仍舊站在原地。
這東西的不設防讓他想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