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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05:00 作者: 吟菲曲
總不至於是他一個人要住兩間屋子。
「不是,沒有朋友要住進這裡,我租下是因為……不想再有別人住進來了。」陳奧文邊說邊在玄關處把換下的鞋沿著地板上的縫線對準、碼放整齊,餘光瞥了眼宋軒的表情再進一步解釋道,「我們的生活習慣是一致的,但是如果有新室友就要打破現在的規則重新適應,麻煩。」
確實,陳奧文說得沒錯。
找人合租好像是許多遠在他鄉的留學生共同的選擇,但在同一屋檐下日夜相處與日常交朋友完全是兩碼事,並不簡單。朋友只需要志趣相投就好,但是當室友要考慮的除了性格還有更多。
日常作息、衛生習慣、打掃分工,乃至生活方方面面的細節都需要求同存異,但包容和妥協這兩個詞,做到比說起來要困難得多。
最好的情況是,室友之間原本就共享舒適區,但這種情況可遇不可求,宋軒從小生活環境優越,他對自己居住的環境無比挑剔,否則不會挑選那麼久才選中這裡,而目前為止,只有陳奧文精準地踩在宋軒的每一個舒適點上。
他用完水池就一定會清洗,把濺到台面的水漬擦洗乾淨;每周六上午,他們會把公共區域打掃一遍,物品歸納得整整齊齊;用完的餐具會在清洗之後放回原位;到了晚上就安安靜靜在自己的房間裡待著,從不發出莫名其妙的聲音。
諸如此類,都是細節。
除陳奧文之外,宋軒經歷過的室友要麼邋遢——碗碟不洗,不換鞋就直接進屋甚至盤腿坐沙發上;要麼私生活混亂——日常帶各種女孩回來;要不就是如鄭志傑一般觀念不合。這些都令他難以忍受。
細節一詞對日常生活來說是莫大的考驗,也最消磨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宋軒聽說很多朋友在成為室友後反而因為矛盾漸行漸遠,摯友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陌生人。
而且他們也沒有選擇新室友的權利,只能任由房東Andrew出租給主動找上門的租客,這無異於開盲盒,而宋軒前幾個盲盒開出的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陳奧文與宋軒天然的合契是概率極小的驚喜,宋軒覺得就算放眼整個校園,可能都很難再找到第二個。
因此宋軒樂見其成,說道:「那好啊,三個人確實麻煩,只有我們兩個人住的話舒服多了。」
陳奧文輕聲重複道:「嗯,就我們兩個。」
兩個人住三居室,宋軒很快就想到了租金的問題,對陳奧文說道:「對了,那間房的租金是多少?我把一半的錢轉給你。」
這棟房子的租金很貴。
地段好,裝修精良,每間房面積夠大,屬於外租房中的良品。
宋軒在租房之初點進Andrew的房東主頁粗略瀏覽過,如果要把整棟租下,折合人民幣每個月大約需要三萬元。
每間房的面積大小還有基礎設施有細微差別,租金也會有所浮動,宋軒住的那間條件最好,每個月要付一萬二人民幣的租金,第三間房的條件稍次,但再低也得有一萬元。
宋軒不清楚陳奧文的家境如何,應該不算差,但他考慮的是,把第三間房租下之後自己也從中得到了便利,那麼這份錢理應兩人平攤,他家裡不缺錢,自然不想欠陳奧文人情。
陳奧文卻說:「我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付錢,那間屋子我有用處,必要的時候我可能會在裡面做實驗。」
陳奧文的那套實驗設備宋軒是見過的,不算小,但也不必動用一整間屋子,為了防止陳奧文說出拒絕的話,宋軒又說:「我付一半的租金,那間房算是我們兩個人的,我的數碼鍵盤太占地方了,正好可以搬進這間屋裡。」
不知道是哪個點說服了陳奧文,他聽完眸光微動,半晌點了點頭。
「對了,鑰匙……」陳奧文看向鎖住的房門說,「今天上午Andrew走之前已經把這間房的鑰匙給了我,但我把鑰匙忘在他家的桌上沒有帶走,Andrew出遠門下周才回來,等他回來了,我再開房間的鎖。」
宋軒不著急,點頭應道:「好。」
「還有一件事。」陳奧文少見地多話,「我鑰匙沒了,所以接下來的這一周,我得和你同進同出。」
這就有些麻煩了。
北卡州在美國算是相對宜居的州了,但治安仍然不算好,他們租的平房外圍了一圈柵欄,出門也需要鑰匙上鎖。
他們兩個不是同專業,陳奧文在工程學院,宋軒學經濟管理,課表完全不同,而且有別於工科專業的相對規律,宋軒的專業時不時會有小組任務或者臨時活動從天而降,擠占他的課餘時間。
宋軒簡單回想了一下,在他印象里,似乎這個學期每天都是陳奧文比他先回家。
於是宋軒說:「你把課表給我看看?」
陳奧文將電子課表調出,宋軒接過與自己的進行對比,只覺得自己的課表相形之下滿滿當當,顯得十分可憐。
宋軒:「你們……下午的課怎麼這麼少?」
陳奧文說:「理論課確實不多,但其餘時間都耗在實操上了。」
他的日常確實總在桌前進行調試。
宋軒便說:「那你下課之後來找我吧,我可以把鑰匙給你,你提前回來。」
「不用。」陳奧文回答得很快,毫不猶豫道,「我可以等你。」
他們說話時一直站在門口,陳奧文緊挨著宋軒,兩人的肩膀不過一拳之距,「等你」兩個字裹挾著陳奧文溫熱的氣息,衝破秋涼滾進了宋軒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