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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12:53 作者: 揚了你奶瓶
    居子石道:「正是因為君主體會不到,才更需要臣子溝通上下,將世情百態擺到君主面前。」

    顧玉道:「居前輩體會過饑寒交迫嗎?體會過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交完賦稅,卻只得升斗糧食的小民生活嗎?」

    居子石道:「我有眼睛,我會看,我會聽,亦會將所見所聞上書君主。」

    顧玉道:「你所看到的,聽到的,不過只是世情一角,可對於萬萬百姓來說,卻是他們的一輩子!」

    「你自己都只能所見所聞,無法體悟,又如何能僅憑寥寥數語,讓錦衣玉食的君主體悟?」

    「歷朝歷代,多少忠臣良將,以死相諫,可是君主能夠採納其建議的,又有多少?」

    居子石辯駁道:「雖有死諫不成者,亦有賢臣明主,萬古流芳。」

    顧玉道:「百姓的苦難,只是賢臣明主萬古流芳的籌碼嗎?」

    「自古以來,成功進諫有幾人,失敗者又有幾人?」

    「且不說君臣,就是現在,居前輩,您又能與家中的僕從上下同德嗎?」

    「我入了院子,見這滿地狼藉,猜想來之前,您與連老怪必有一場衝突,你們在破壞滿院景致時,家中僕從可曾阻攔?」

    居子石和連老怪下意識去看府上的僕從,僕從站得遠遠的,此時低著頭,並不知這邊的顧玉提到了他。

    連老怪道:「他沒有勸諫。」

    顧玉道:「他為什麼沒有勸諫,是因為您在氣頭上,他不敢,害怕您遷怒於他。」

    「便如滿朝文武,同樣擔心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們成為其中之一。」

    連老怪大概知道了顧玉的意思,便順著她的話問道:「若是他剛剛勸諫了呢?」

    顧玉笑了一聲:「若是他勸了,他上前阻攔,您會如何?」

    連老怪道:「我會將他推開,繼續發泄自己的怒火。」

    顧玉道:「若是他以死相諫,您又當如何?」

    連老怪道:「我或許會不當回事,也或許會停手,但必定會覺得他小題大做,管得太寬。我自己的院子,要打要砸,何須一個僕從來干涉?」

    顧玉道:「那僕從阻攔您打砸院落的目的是好是壞?」

    連老怪道:「自然是好。家中物什皆是錢財購得,家中景致,是我用心布置,賺錢不易,院落建成亦不易。」

    顧玉和連老怪一唱一和,便是將朝中君臣關係道了個明白。

    連老怪喝了口茶:「君臣無法一體,上下也難以同德,便如同我與家中僕從。」

    居子石怒火全消,心中湧起無限迷茫。

    他看著冷靜的顧玉,看著面露不悅的連老怪,覺得自己似乎被置於深淵之中,無論怎麼努力,都掙脫不得黑暗與迷茫。

    顧玉和連老怪都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看著他,他卻覺得二人的聲音在耳中反覆縈繞,趕也趕不走。

    等他耳朵里的聲音完全消除,他便痛哭出聲。

    那是他從讀書識字起,就放在心中的君臣,放在心中的信念啊。

    刀刻斧鑿般,記在他的心裡,片刻不能忘卻。

    他為此可以不要仕途,不要尊嚴,不要性命。

    可顧玉和連老怪的一番話,就將他前半生的信念粉碎了個徹底。

    他痛苦,他無助,他迷茫,他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也沒有挺直腰板的底氣了。

    只能佝僂著身軀痛哭,哭聲響徹院落。

    他哭了許久,然後抓著顧玉的衣擺,仰頭問道:「君與臣,又當如何?不兩立,又當如何?」

    顧玉眼含悲憫道:「江山社稷,維繫於一人之手,實在是太危險了。君主一瞬的想法,對於百姓來說,可能是福祉,也可能是災難。」

    「歸根到底,還是他的位置太高,高到天際去了,自然看不到地上的灰塵與苦難。」

    「所以只要君主在的一天,人民便始終站不起來。」

    居子石道:「何以站起來?」

    顧玉道:「君主當是人心所向,而非皇族血緣。」

    居子石道:「那就亂了套了,君主若人人可以做得,天下紛爭何時會止?」

    顧玉道:「或許會亂一陣子,但最後眾望所歸,民心所向者,將會開闢一個全新的世界。」

    太狂妄了!

    顧玉說的話,太讓人膽戰心驚了。

    就連連老怪,聽了這話都遍體生寒。

    不過顧玉隨即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會有那麼一天的,不過不是這個時代。」

    第838章 景君澤

    居子石的還朝並沒有掀起太大風波,只是周敏被罷職,廣齊伯家的二公子下獄,廣齊伯的爵位只能靠嗣子繼承。

    顧玉封相後,大刀闊斧進行了改革,朝堂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變動,居子石的還朝也就不算太引人注目了。

    顧玉離開朝堂兩年多,此番高調回歸,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

    不過明槍暗箭,顧玉當初沒有怕過,現在有女帝的支持,就更不會怕了。

    只不過最近再多的風波,也都比不上君澤改姓。

    朝堂上兩撥人相互扯皮,一方強調皇家血脈,一方叫囂妻隨夫姓。

    君家夾在宗族和皇室之間左右為難,姓君還是姓景,很是難以抉擇。

    只是女帝登基兩年,既有鐵血手腕,也有懷柔心腸,皇位已然穩固,她原就與君家關係不甚親密,現在施壓下去,也就沒有太多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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