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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3:12:53 作者: 揚了你奶瓶
沿著父皇的目光,他看到了自己的同父同母的親姐姐。
那是大禹朝尊貴的大公主,是他從小只能仰望的存在。
宮變之時,宮中皇子死的死,傷的傷。
連他自己都只能躲在鎮國公的披風下,艱難逃生,上台階時,因為太過害怕,尿濕了褲子。
此時狼狽不堪,像戲台上的丑角,供人發笑。
就在剛剛,他的父皇看到他濕漉漉的褲子,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反觀他的姐姐,在江妃娘娘的保護下,依然雍容華貴,儀態萬千。
她是大禹朝最絢爛的牡丹,最耀眼的明珠。
深深的自卑感讓景宣窒息起來,他緊緊盯著姐姐,身子僵硬。
「父皇。」
他的姐姐一張口便是哽咽,眼中氤氳著淚水。
姐姐的淚水帶著痛苦,帶著對父皇的孺慕和不舍。
而他,只剩下對父皇的滿腔怨恨,怨他厭惡自己,令自己備受冷落,怨他下令處死了生母雲嬪,怨他偏愛姐姐。
「玉蟬兒,你近前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龍椅上的老人不再有曾經的威儀,臨終前,他還渴望著女兒親近自己,可惜伸出的手落了空。
女兒站在原地,只是默默垂淚,不肯上前一步。
直到此時,老人才把目光看向景宣,道:「景宣。」
只是喚了他的名字,並未繼續說什麼,讓景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父皇看了看景嬋,又看了看景宣,像是認命地嘆息一聲:「研墨吧。」
景宣如夢初醒,外面的廝殺聲隱隱約約傳來,太子一敗塗地,安王被鎮國公重傷。
他該感謝太子,若非他在三廢三立中,日漸生出狼子野心,父皇也不會在病中說出他跟長姐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
這才給了他利用君家的機會,給了他擾亂長姐內心的機會。
父皇日薄西山,至高無上的龍椅,終於到了新人換舊人的時候了。
只是宮殿中唯剩他跟姐姐,江妃娘娘守在殿外虎視眈眈,君家搖擺不定。
父皇喉嚨里發出一聲咳,景宣連忙低著頭,幫父皇研磨,小心翼翼將空白的聖旨鋪開。
這期間,景嬋始終站在原地,用一雙悽苦的眼睛望著父皇。
墨汁在聖旨上勾勒出痕跡,景宣一陣頭暈眼花,勉強認出那些字眼。
寫到一半,父皇再次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姐姐。
「玉蟬兒,你真的不過來嗎?」
這是決定他們命運的一刻。
景宣一顆心恨不得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他甚至想著殺了姐姐,再逼父皇寫下禪位詔書。
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江妃娘娘和君家的人都在外面,這條路不可行。
宮殿內十分安靜,景宣不知道姐姐在想什麼,內心是否跟他一樣陷入掙扎。
幸好姐姐始終一言不發,衝著父皇微微搖頭。
景宣亂跳的心終於落了回去。
他知道,他讓君夢蘭跟兩個哥哥說的那些話派上了用場。
他的姐姐從小在御書房長大的又怎麼樣?
終究是個女人。
一個被罵牝雞司晨的女人。
一個優柔寡斷,將情愛看得比權利還要重的女人。
這皇位,就算真給她了,她能坐得穩嗎?
景宣險些壓不住自己的笑容,他驚喜地看著父皇,等待父皇重新落筆。
父皇看向景嬋的眼中滿是失望,就像看到他濕漉漉的褲子時一樣。
最後,父皇提起筆,在聖旨上寫下了景宣的名字。
寫完後,父皇才對景嬋招手。
景嬋這才撲到父皇身邊,痛哭出聲。
景宣也跪在父皇面前,硬擠出幾滴眼淚。
在一真一假的哭聲中,父皇合上了眼睛。
景宣一直等到姐姐哭夠了,才喚道:「皇姐,莫哭,你還有我。」
皇姐抬起頭,一雙眼睛哭得通紅,自言自語道:「景宣!我欠你跟母妃的,算是還清了吧。」
母妃?
她怎麼配提母妃?
她一句「賤婦」生生逼瘋了母妃。
她自己當著大禹朝的大公主,被江妃娘娘好好護著。
他卻背上掖庭淫婦之子的稱謂,受盡冷待。
明明是同父同母,地位卻千差萬別。
不過景宣還是揚起一抹笑:「皇姐,你是我的親姐姐,說什麼還不還的。我們姐弟二人,就應該相互扶持才是。」
景嬋道:「景宣,你要當個好皇帝,切不可像父皇這般。」
說到這兒,景嬋再次泣不成聲。
對於她來說,無論晚年的父皇多麼荒淫無道,依然是拿著奏摺抱著她讀書認字的父親。
景宣看著父皇的屍體,總算說出了真心話道:「皇姐放心,我一定不會像父皇這般。」
他要當個明君,他要流芳百世,他要將所有欺辱過他的人狠狠踩在腳下。
就在這時,俯在他身上的皇姐詭異地笑出了聲。
景宣頓覺不妙,他迅速放開姐姐,問道:「皇姐,你怎麼了?你是...後悔了嗎?」
景嬋只是低著頭笑。
他連忙打開聖旨,卻看到原本寫著自己名字的地方,竟然寫著「景嬋」二字。
不!
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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