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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中書令李炎悄悄遞給坐在旁邊的徐國公一把瓜子兒——徐國公世子就是皇帝給昌華公主定下的駙馬:「六皇子怎麼不稱呼外祖父?這是下馬威?」
徐國公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也沒有接過瓜子兒。
李炎不由得撇了撇嘴:「真沒意思。」
這時候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從他掌心裡毫不客氣的抓了一把,然後笑吟吟的給出答案:「不是下馬威,他就是這個脾氣。」
李炎不輕不重的被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正瞧見首相雲淡風輕當中透著幾分揶揄的臉孔:「李兄有所不知,六皇子對著陛下也不稱呼父皇,只稱呼『陛下』。」
李炎神色略微有些複雜的「噢」了一聲,又笑著道:「原來如此。」
幾人你來我往言語的功夫,嬴政已經與國丈親切的寒暄起來,一個說「哎呀真是對不住」,另一個說「沒關係來者是客」,不知道的卻該以為六皇子才是國丈嫡親的外孫了。
兩人客氣的推讓著,先後入席,講幾句國事,道幾句家常,漸漸的,又有其餘人陸續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之中。
氣氛逐漸變得熱烈,本該尖銳的話題包裹上一層溫和的偽裝,好像也變得柔緩起來。
「六殿下,不是我要在國丈的壽宴上搬弄是非,只是您的那個門客,喚作公孫儀的那個,實在是欺人太甚啊……」
終於有人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說了出來:「陛下都不曾待士族如此苛刻,他卻恨不能將我等剝皮抽筋,分而食之,其中威逼利誘,諸多令人不齒之事,再繼續縱容下去,損毀的是殿下您的名聲啊。」
嬴政好像第一次聽聞此事似的,面露驚訝:「竟有此事?」
又皺起眉頭,重重的將手中酒盞置於案上:「這個公孫儀,竟如此膽大包天!」
卻是中書令李炎為其分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殿下也該聽一聽那位公孫先生分辯,才好施加評判的。我聽說此人嫉惡如仇,很是清理了一批不法之人,城中紈絝為之膽寒,連帶著國都內的治安都好了……」
先前對著公孫儀開炮的貴族神色不悅,對著中書令李炎怒目而視,後者恍若未覺,笑意如初。
對於尋常人來說,這些舊貴族自然是龐然大物,但對於一國宰相、站在朝堂頂端的人而言,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
大周有百十家舊貴族,有幾十家宗親,但是卻只有六位宰相!
更別說宰相們都是皇帝提拔上去的,先天就跟皇帝站在同一戰線上,甭管跟六皇子和那個公孫儀關係如何,這時候不給他們站台,反而幫舊貴族吹風,豈不是分不清眉高眼低?
一時之間,席內人心各異,暗潮洶湧。
嬴政卻好像沒察覺到似的,仍舊是神情謙和,起身舉杯道:「今日乃是國丈的壽辰,何必說這些不愉快的話題?咱們只談風月,不論朝政。」
自一側侍宴的玉真子手中接過酒壺,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又踱步到國丈面前為其斟酒,繼而舉杯向國丈致意:「小子今日冒失登門,以此向您賠罪。」
饒是國丈見多識廣,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准這少年皇子的脈了。
他是膽怯之人嗎?
當然不是!
若真是膽怯之輩,怎麼敢只帶幾個親隨直入高陵侯府,殺人之後安享宴席,與高陵侯世子達成共識之後,又揚長而去?
若真是膽怯之輩,又怎麼敢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他國士子清洗舊貴族,以一種堪稱瘋狂的積累怨望?
可是他今日登門,卻又如此溫文有禮……
國丈心下驚疑,難免不安,臉上倒是不顯,仰頭將杯中酒飲下,豁達一笑:「過去的就叫它過去吧,殿下無須再提!」
嬴政亦是一笑,又向前幾步,為先前出言譴責公孫儀的貴族斟酒:「我的門客行事狂妄,冒犯諸位,我今日以一杯水酒,代他向諸位賠罪了。」
看見一頭雄獅俯下頭來,沒有人會想要趁機騎上去,反而會覺得毛骨悚然。
誰知道他是在醞釀著一場怎樣的襲擊?
眾人忙起身還禮,連道不敢。
嬴政又先後敬了幾位宰相一回,最後終於轉了一圈,來到了皇長子面前。
「大兄,請?」
「六弟太客氣了!」皇長子假笑著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嬴政挨著敬了一圈兒,堪堪是儀容絕世,氣度雍容。
餘光瞥見隨從前來的嚴肅向自己微微點頭,便知諸事妥當,遂光明正大的同國丈道:「小子要厚著臉皮求借東道主家的一間廳堂,邀請幾位貴客敘話,卻不知國丈可否成全?」
國丈神色微動,臉上卻和藹笑道:「有何不可?」
當即拍手召了親信過來,吩咐道:「將南邊的偏廳收拾出來,擺鈴蘭桌,約莫要有……」
他目光探尋的看向嬴政。
嬴政向他頷首致意,繼而開始點人:「大兄,國丈,廣平侯,舞陽侯,安成侯……」
接連點了九個人才停下。
皇長子眼見著他初到此地便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心下早覺不快,此時再聽他安排自己,更是不悅:「你以為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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