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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暮色已深,夜風呼嘯,鮮紅的血液濺到牆壁上,斷掉的肢體四散在入城的通道中,數米寬、數十米長的入城通道里密密麻麻擠滿了屍體,血液順著城門前青石磚的縫隙,汩汩流向道路兩側……
李世民看一眼已經有些卷刃的佩刀,暗道一聲可惜。
再看一眼那些失去了反抗之心,蜷縮在血泊中瑟瑟發抖的士卒們,自懷中取出上任的告身,揚聲道:「我乃是魏王殿下任命的德州長史李長生是也,就任的告身在此,又有校尉滕忠為我作保,人證物證俱在,爾等疑心盡可消除了!」
又同眾人道:「當日天子西狩,除去魏王殿下被委以重任,坐鎮一方之外,其餘諸王皆隨從西去,既然如此,濟王殿下又怎麼會出現在此處?所謂的濟王長史,又怎麼會帶人來此截殺於我?!」
「分明是有賊人蓄意冒充,心懷不軌,怕其詭計被我戳破,便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我也知道爾等是為奸人所惑,故而隨從聽令,若肯衷心悔改,尚且可以回頭,如若不然——」
他從扈從手中接過自己用的順手的那把長槍,猛然橫掃,帶起一陣勁風:「今天便是爾等的喪命之日!」
真正有心為濟王效死的早已經死在這場屠殺之中,剩下的要麼是心懷膽怯之人,要麼是有意投機之輩,原本都已經心生絕望,以為必死無疑,哪裡能想到竟還能撿回一條性命。
聞言紛紛丟掉手中兵刃,哆嗦著跪到地上:「李將軍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滕忠甩一甩手中的雙板斧,粘在上邊的碎肉和血珠隨之濺到地上。
他冷笑道:「兄長仁善,意欲保全他們性命,只是卻不知小人奸猾,見風使舵,此時跪在地上說今日的恩情沒齒難忘,轉過眼去,備不住就要在背後捅大哥一刀!」
李世民心下嘖嘖稱奇,不無欣賞的看了滕忠一眼,順著他的話頭,朗聲道:「忠弟此言差矣!假冒皇族乃是誅九族的大罪,若非實在無路可走,那奸人怎麼敢如此為之?!」
「他一路且行且騙,帶了那麼多人來到德州,正說明他是一條喪家之犬,無處可去——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被他所欺瞞哄騙的那些人?」
「留在此地聽我差遣,戴罪立功,運道若是好些,來日未嘗不可封妻蔭子,若是背地里刺我一刀,叫德州大亂,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離開這兒當流寇嗎?」
這一席話說完,原本暗懷鬼胎,想著暫時低頭求饒,以待來日再行反水的士卒也遲疑了。
是啊,濟王自己都無家可歸呢,不然還能打德州的主意嗎?
既然如此,他們跟隨濟王作亂,又是為了什麼?
本來先前四處奔逃就很狼狽,又不知家眷此時如何……
一邊是不太有能力的前主公濟王,一邊是有萬夫不當之勇、且心懷仁善的李長生,到底抱哪條大腿,好像也不需要遲疑太久吧?
更別忘了,李長生背後還有個魏王呢,那可是天子之外,天下聲望最隆、勢力最大的宗室!
就此離開濟王那條破船,不好嗎?
方才那場亂戰中,死的皆是濟王鐵桿,有心保全自身的投機之人卻是毫髮無傷,此時聽了李世民與滕忠一番話,立時便膝行幾步,痛哭出聲:「將軍以手足待我們,我們又豈敢辜負將軍?!」
當下以頭搶地:「當著恩人的面,小人不敢胡說。先前隨從那奸人前來德州,我等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的,不曾想那群賊人將謊話編的十分圓滿,我等小民出身,實在難以察覺漏洞,今時今日再去回想,卻覺疑點重重……」
「濟王乃是皇室宗親,出身帝都,怎麼有時候說話,卻帶著一股劍南道的口音?委實奇怪!」
李世民先是面露驚疑,繼而猛地一拍大腿:「果真如此!」
「是啊。」其餘人見狀,也漸漸的打開了話匣子。
霎時間,城內那個從前沒有露出過任何破綻的濟王好像變成了一個篩子,四下里都在漏風。
「他哪裡有一點皇室宗親的風範……」
「連州郡內的官員品階都分不清楚。」
「那幾個自稱王府屬官的賊人,形容也頗粗鄙!」
李世民靜靜聽他們說完,眉頭皺起,若有所思:「假冒親王,罪責不小啊,我初來乍到,如此大案,只怕要報到德州刺史面前去才好。」
滕忠聞言,立時便道:「兄長有所不知,這假濟王率領手下軍隊入城之後,首先便以天子下令緝拿常氏一族同黨為由,停了刺史錢倫的職務,將其扣押。」
「錯非兄長先前打發了我們過來,後邊余姑娘與衛先生又帶了魏王令旨前來,彼輩有所忌憚,德州只怕早已經成了那奸賊的囊中之物……」
李世民聽罷,當機立斷道:「既然如此,當速戰速決,不給賊人反應的機會!」
他側目看向最先冒頭說話的士卒:「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叩首道:「小人名叫白福祿。」
李世民問:「那假濟王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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