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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如是過了幾日,信王……信庶人過府,說起籌備父皇聖壽一事,又說齒序在前的皇兄們都已經點頭,民間講天家無小事,更何況是天子之事?您既是君主,又是尊父,兒媳不敢怠慢,馬上便遣人往玉泉祠去送信。」
「第一波人去了,卻再無回信,兒媳心內擔憂,便又派了第二波人前去,這回終於得了回信,福慶那奴婢說王爺是進山散心去了……」
天子饒有興趣的抬了抬眉:「哦?他是這麼說的?」
「是,」吳王妃拭淚道:「兒媳一聽,便覺得不對勁,王爺先前出過一遭意外,再不喜入山林,怎麼會到山中去散心?」
她聰明的略過了自己的心理活動,只將發生過的真實事項:「兒媳心裡邊只惦念著兩件事情,一是父皇的聖壽,那之前信庶人遣人前去送話,說第二日要同諸王一道商議父皇的壽誕諸事,兒媳為人婦,亦為人兒媳,豈敢慢待君父?必得是要當日見到王爺,將此事告知於他的。」
「其二便是王爺的安危——福慶編出那樣的謊話出來,可見王爺彼時並不在玉泉祠,既然如此,他到底是去哪兒了?玉泉祠內,是否出了些驚人的變故?」
說到此處,吳王妃又哭起來,情真意切的叩首道:「王爺是天潢貴胄、父皇之子,倘若真在京畿出了什麼事,一來令朝廷和皇室顏面無光,二來,只怕也會惹得父皇傷心,前不久才是已故東宮的忌辰,若是王爺再有個三長兩短,父皇的心裡,該有多不是滋味呢!」
天子靜靜聽她說完,眉毛幾不可見的一展,卻不做聲,只神色忖度的看著她,良久之後,才問了句:「真的?」
吳王妃抬起頭來,正面對上天子審視的目光,懇切道:「兒媳豈敢欺瞞父皇!」
她身上本就有傷,一路顛簸來到宮中,傷口掙開,面白如紙,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顫。
天子好像沒看見這一幕,撫著鬍鬚,並不言語。
而定國公跪在吳王妃之後,眼見著女兒後背衣衫隱隱洇出血色,痛惜異常,卻也不敢作聲。
天子則環視跪了一地、神色倉皇的諸王,和顏悅色的問:「信庶人做的事情,你們知不知道啊?」
諸王是真的冤枉啊,齊齊叩頭否認,唯恐動作慢了,被天子單獨點出來。
天子笑了一笑,不再看他們,而是去看被賜座了的成寧縣主:「吳王私自離京的事情,齊國公府是否知曉?」
成寧縣主如實道:「孫女不知。」
天子哼了一聲:「齊國公府娶得好媳婦,竟連替他們道聲冤枉都不肯!」
成寧縣主卻道:「孫女的確不知,怎麼能冒昧的替他們作保?倘若他們果真心懷不軌,與吳王有所勾結,您卻因為孫女的話而不曾細查將其放過,豈不是輕縱了奸賊?倒不如老老實實的說不知道,孫女想著,以您的聖明遠見,自然能夠分辯齊國公府忠奸。」
天子笑著問他:「若是他們參與了此事,你待如何?」
「那祖父得賠孫女個更好的儀賓!」
成寧縣主莞爾,依稀透出幾分從前在宮中時候的俏皮:「總不能說孫女嫁出去了,就不是您的孫女了吧?」
天子哈哈大笑:「你啊你啊!」
又有些意味深長:「像你娘,聰明!」
成寧縣主抿著嘴笑,並不對此做出解釋。
殿外有天子心腹請見,天子笑著傳了人進來:「如何?」
來人道:「盡如吳王妃所說一般。」
天子點點頭,這才看了吳王妃一眼,語氣憐惜:「起來吧,好孩子。看這臉色,可真是夠難看的,還不去找個太醫來?」
又親自去將跪在地上的定國公攙扶起來:「親家,你看這樁親事做的,是朕對不住你啊……」
定國公虛扶著天子的手臂,順勢站起身來,老淚縱橫道:「陛下如此言說,折煞老臣了!」
又說吳王妃:「這孽障打小就被嬌慣壞了,不知為婦之道,先前吳王幾次往玉泉祠去靜修,她都覺得外城清苦,不肯同去,若是她再懂事些、恭順些,或許……是老臣愧對陛下啊!」
天子嘆了口氣,安撫性的拍了拍定國公的肩膀。
終於將目光落到了吳王吳王身上。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吳王自從在玉泉祠前見到了諸多京師駐軍,心頭便已經湧現出無窮絕望,只是心裡邊到底懷著幾分僥倖。
萬一呢。
燕王兄雖然死了,但並非是死於天子之手,而是被楚王兄毒殺。
而楚王兄之死,皆因他率軍逼宮,這是他自找的啊。
現在輪到他……
他其實並沒有做什麼踩到天子底線的行為,只單純是出京去看了心上人和自己的親生骨肉罷了,即便有著宗室不得擅離京師的規矩,至多也不過是奪爵圈禁。
自己此時還沒有兒子,運氣好一點的話,父皇知道這件事後一高興,板子高高抬起、輕輕落下了呢!
可是他沒想到信王會死,且還是杖殺這種極不體面的殘忍死法。
信王尚且如此,那他……
打從進殿之後,吳王便在等待著一個說話的機會,但是天子不點他出來,他豈敢貿然作聲,只在心裡盤算該當如何回話,才能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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