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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22:22:33 作者: 初雲之初
吳王妃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真情實意道:「還請縣主救我!」
成寧縣主遂低聲道:「天子最恨別人欺瞞於他,也最恨別人推卸責任。王叔行事不檢,招致此禍,我知道叔母委屈,但在天子眼裡,夫妻乃是一體,若是一意推諉,只怕天子會更加惱火……」
她腦海中浮現出妹妹悄悄給她傳話時的場景:「春郎說,天子不是公堂之上的判官,不會關心一個兒媳婦有沒有受到委屈,他要的是權柄無恙,天下臣服,要的是自己心裡痛快。」
「吳王妃若是哭訴婚事不睦,與吳王諸多不和,豈不是指責天子沒教好兒子,這場賜婚來得不好?這種時候,萬萬不可逞強,反倒要示弱,她不能哭自己,心疼自己,反而要撫慰天子,替天子委屈不平……」
作為一個前老登,劉徹把天子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天底下壓根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想讓天子在情感上站在你這邊,憐憫你,可憐你,這是哭訴幾聲委屈,說跟我沒關系,都是你兒子不成器就能辦到的嗎?
老登聽完只會有一個反應——你受委屈關我屁事,哪個女人成了婚不得受點委屈,就你特殊?
你是不是在陰陽怪氣我沒教好兒子啊?!
吳王妃是兒媳婦,不是女兒,公主成婚之後在夫家受了委屈,可以找親爹訴苦哭訴,但兒媳婦……再不喜歡的兒子,那也是兒子,再賢淑的兒媳婦,那也是別家的女兒!
吳王妃先前想的是守,不露鋒芒的防守,被動的等待著天子裁決,但成寧縣主說的卻是攻,將主動權握在手裡,不露痕跡的推動天子將自己送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這些話之於吳王妃而言,不能不說是救命之語,她聽罷二話不說,便屈膝向成寧縣主拜倒:「非是縣主相助,我必不得活!」
成寧縣主豈肯受她的禮?
趕忙將人扶起:「我也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怎麼敢承受叔母這樣的大禮?」
又如實道:「不為別的,便是為了老定北王的功績,天子也不會對叔母喊打喊殺的,更不必說,還有寧賢妃在宮裡呢。」
吳王妃敢在宵禁之後出城,敢在局勢未明之前杖殺福慶,而吳王娶到這樣的妻室,以至於外邊有了心愛之人也不敢帶回京去,甚至於連叫她在京中做個外室都不敢,可想而知吳王妃的母家寧氏有多顯赫了。
吳王妃的祖父乃是本朝開國以來的第一位異姓王,更難得的是,他竟然得了善終。
臨死之前,老定北王主動奏請天子:「老臣諸子才幹平庸,至多不過守成,不堪承繼王位,臣請削定北王爵。」
又下狠手懲治了老家那邊依仗這一支得勢而行為不檢的同族,下令滿府兒孫以此為鑑,三代之內不得出仕為官。
世人皆知道急流勇退的要緊,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老定北王的這道奏疏與那幾句遺言,極大的撓到了天子的癢處,當即從善如流,下旨改定北王府為定國公府,許其世代承襲,永不降爵,再見老定北王的兒孫們辭官不仕,更是感慨萬分,倍加恩遇。
聽聞定國公的妹妹孀居在家,便下令將其選入宮中,冊為賢妃,而加上吳王妃,定國公府寧氏一族出了兩位王妃,四度尚主,雖無官職在身,但勳爵與榮光卻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耀眼。
春郎讓妹妹傳給她的話十分微妙:「若是吳王妃足夠恭順,應答得宜,便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是她主動用祖輩的功勳求天子替她主持公道,那她必死無疑。」
成寧縣主聽妹妹說話,不由得問了一句:「那定國公府呢?」
穎娘聽罷神色卻有些奇怪,看著姐姐,小聲說:「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
成寧縣主有些詫異的「啊」了一聲,又問:「那春郎怎麼說?」
穎娘神情複雜:「他說,如果定國公府足夠恭順,應答得宜,便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是定國公府主動用祖輩的功勳求天子替他們主持公道,那他們必死無疑。」
這個答案與隱藏在答案之後的對於天子的冷酷猜想令成寧縣主膽寒。
她倒抽一口涼氣:「是否言過其實了?寧氏一族與皇族聯姻如此親密……」
天子嫁了一個妹妹、三個女兒過去啊!
再一細想,又不由得苦笑,什麼叫天子呢。
成寧縣主跟吳王妃賣了個好,吳王妃自然領情,她並非蠢笨之人,知道成寧縣主給自己指出來的路,可行度要高得多。
至於祖父的榮光與宮中的姑母賢妃……
一個已經死去,一個入宮之時也是年過三旬,乃是天子為了彰顯對於定國公府看重的存在,怎麼可能指望他們去打動天子呢。
而她在感激之餘,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心思——東宮一系對於天子心思的把握,當真是十分到位呢。
面對一位掌控生殺大權又喜怒無常的君主來說,能做到這一點,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的母家……
吳王妃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拖累母家,如今當然也不會因為成寧縣主的恩惠而代表母家倒向東宮,但是進行適當的接觸,還是有必要的,尤其是當下又有了這麼好的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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